这天,三大爷想跟傻柱借两分钱,他捏着张借条站在傻柱家门口,说道:
“傻柱,一分钱也是钱,亲兄弟明算账。”
他把借条又往前递了递,说道:
“你看这‘借’字,我特意多描了三笔,横划拉得老长,竖钩也顿了又顿,就是免得日后说不清楚。”
傻柱刚从厂里食堂回来,身上还沾着一股洋葱味儿。他瞅着那借条突然乐了,说道:
“三大爷,就借两分钱,还写个字据,跟立什么军令状似的。”
傻柱忽然想起,那天三大爷在墙根跟人下棋,连输了五把毛豆,最后硬是要把毛豆赎回来。当时只当这人天生吝啬,此刻对着这张借条,倒品出点别的滋味来。
“您这哪是借两分钱,”傻柱从裤兜里摸出两枚发亮的铜子儿,在掌心磕出清脆的响,“是怕我明天蹭您那点腌韭菜吧?”
三大爷的脸腾地红了,耳根子却梗得笔直,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院里谁不知道你傻柱大方?可大方归大方,规矩不能破。”
“得得得,”傻柱把铜子儿塞他手里,“不用还。不过我跟您讨个方便,下次我借您那砚台研墨,您可别跟我算时辰。”
三大爷捏着铜子儿的手猛地一紧,眼倏地亮了。
他把借条往怀里一揣,枯瘦的手指在衣襟上蹭蹭,说道:
“你要练字?巧了!我那儿有本九成宫碑拓本,是前清秀才用过的,纸都泛黄发脆了,这样,五分钱借你看三天!”
傻柱挑眉看着他。
三大爷这双眼,平时看谁都像在掂量对方兜里的铜板,此刻却闪着点不同的光,像是突然从算盘珠子里看出了别的门道。
三大爷攥着铜子儿的手往袖管里缩了缩,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两枚圆滚滚的物件,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踏实。
他喉结动了动,目光瞟向傻柱窗台上半个窝头,话都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说道:
“练字是正经事儿,前清秀才的拓本,当年我用三斤小米换的,现在就算按市价折算,也得值……”
“得,”傻柱笑着摆手,“您那拓本要是真金贵,就别五分钱三天了。这样,我今晚给您留俩肉包子,换拓本看五天,成不?”
三大爷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早上喝的稀粥早就消化干净,此刻听见“肉包子”三个字,胃里顿时空落落的发响。
可那点心动刚冒头,就被他硬生生按了下去,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是嘴馋。
“你当我是馋嘴的孩子?”他梗着脖子,往门框上靠了靠,“我这是为你好。年轻人多练练字,将来在厂里写个报告都体面。再说了,俩肉包子换五天,你当我这拓本是路边的废纸?当年那秀才,可是凭着一手好字在县太爷跟前当差的。”
傻柱跟三大爷说的口干,弯腰从门后抄起个搪瓷缸,舀了缸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那您说个数,只要别太离谱,我都应。”
三大爷往左右看了看,见院里没人,二大妈大概在自家纳鞋底,聋老太太的屋门也关着,才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
“仨包子,再加半斤棒子面。拓本你尽管看,看完还能借你那砚台用,不收时辰钱。”
他说着,飞快地伸出三根手指,又怕傻柱不同意,赶紧补充道,“我家小子这几天总喊饿,你这也算积德行善。”
傻柱看着他那副模样,突然想起去年冬天,三大爷为了省点煤,愣是把家里的煤球掰成两瓣烧,炉膛里的火总烧不旺,屋里跟冰窖似的。
当时只觉得这人活得太抠门,此刻倒忽然懂了,那点抠门里,藏着的是不得不精打细算的日子。
他心里忽然软了一下,刚想说“成交”,就见三大爷又往屋里探探头,目光落在灶台边的柴火堆上。
“对了,”三大爷的声音又低了些,“你这柴火看着挺干,回头我家引火的用完了,借我两把?当然,不是白借,我用去年攒的桐油渣跟你换,那玩意儿引火可比火柴好使,一点就着。”
傻柱被他这得寸进尺的劲头逗乐了,刚要开口,就听院里传来二大妈的大嗓门:
“三大爷!你老婆在不在?我借根针用用!”
三大爷往院里大声喊:
“不在!我家针都数着根儿呢,概不外借!上次借出去一根,回来针尖都弯了,这哪行!”喊完又赶紧转向傻柱,压低声音,“咱刚说的你到底应不应?”
傻柱看他着急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抠门的老头也不是那么讨厌。
他指了指屋,说道:
“进来吧,我给您找张纸,咱把这‘交易’也立个字据,省得您回头又说我占了便宜。”
三大爷眼睛一亮,抬脚就进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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