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打在林晓棠布满皱纹的脸上,混着泪水滑落。她蜷缩在破旧棚屋的角落,听着窗外呼啸的寒风,感受着生命一点点从枯槁的身体里流逝。
“妈,您就别折腾了,小军一家马上就来接收这房子了。”大女儿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您都这岁数了,早点去养老院不挺好?”
林晓棠闭上了眼睛,心头涌上无尽的悔恨。她这一生,为家庭付出所有,听从父母安排嫁给那个表面老实、内里自私自利的男人,辛苦拉扯大两个孩子,换来的却是晚年被子女抛弃、被赶出自家门的下场。
若能重来一次,她绝不会再走这条路...
意识逐渐模糊,最后沉入无边黑暗。
......
“晓棠!晓棠!醒醒,今天可是你二十岁生日,李家一会儿就来人商量订婚的事了,快起来打扮打扮!”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晓棠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糊着旧报纸的屋顶,转头看去,土坯墙面上贴着几张年画,旁边那台老式缝纫机——那不是她结婚时买的嫁妆,早就被儿子赌输掉了吗?
“我这是...”她喃喃自语,抬起自己的手,顿时愣住了。
那是一双光滑细腻、充满活力的手,不是她记忆中枯槁如树皮的样子。
她猛地坐起身,看向周围。窄小的房间,旧木桌上放着搪瓷盆,墙上挂着一面小镜子。她跌跌撞撞地扑到镜前,镜中映出一张年轻姣好的面容——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眼睛明亮有神,皮肤紧致光滑。
这是她二十岁时的模样!
“晓棠,你磨蹭什么呢?”房门被推开,母亲王氏端着个搪瓷缸子走进来,“快喝碗糖水,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林晓棠怔怔地看着母亲——记忆中母亲早已因病去世多年,此刻却活生生站在面前,虽然脸上已有皱纹,但精神矍铄。
“妈,今年是哪年?”她声音颤抖地问。
“傻孩子,睡糊涂了?今年是1980年啊,今天是你二十岁生日,六月十八。”王氏笑着把缸子递过来,“赶紧的,你爸和你哥他们都等着呢。”
1980年?二十岁生日?
林晓棠脑子里轰的一声——她竟然回到了四十年前,回到了决定她一生命运的那一天!
前世的今天,李家上门提亲,她懵懵懂懂地就应下了那门亲事,从此踏入了万劫不复的婚姻。李建国那个伪君子,表面老实能干,实则自私自利,妈宝至极,婚后不久就原形毕露,不仅出轨,还对她动辄打骂。
她为那个家付出了一切,起早贪黑地干活,伺候公婆,抚养两个孩子,最后却落得被扫地出门的下场。而她的孩子们也被教得唯利是图,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想起前世种种,林晓棠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不,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妈,我不嫁。”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王氏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傻姑娘,说什么胡话呢?李家条件多好,建国那孩子又在供销社上班,吃商品粮的,不知道多少姑娘想嫁给他呢。”
“谁爱嫁谁嫁,反正我不嫁。”林晓棠语气坚决。
王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昨天不还好好的吗?这婚事是你爸和李家老爷子早就说好的,哪能你说不嫁就不嫁?”
这时,门外传来父亲林大勇的吼声:“磨蹭什么!赶紧出来,李家都快到了!”
林晓棠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对母亲说:“妈,我不是开玩笑,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们要是逼我,我今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
王氏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儿,仿佛不认识她似的。往常温顺听话的女儿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
林晓棠不再理会母亲的震惊,自顾自地拿起木梳,慢慢梳理着两条乌黑的辫子,脑中飞速运转。
前世今日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李家人带着聘礼上门,表面上客气周到,实则处处算计;父母兄嫂为了彩礼和与李家结亲可能带来的好处,极力促成这门亲事;而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任由摆布。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
四十年的人生阅历让她看清了许多人和事,她知道李建国并非良配,知道李家婆婆有多么刁钻难缠,知道唯唯诺诺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晓棠,你快别闹了。”王氏缓过神来,焦急地劝道,“这婚事要是黄了,你爸非气死不可。再说,退了李家的亲,以后谁还敢要你啊?”
“妈,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跳进那个火坑。”林晓棠转身握住母亲的手,“您相信我,李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李建国更不是良配。”
王氏怔怔地看着女儿眼中从未有过的决绝和锐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院子里传来大哥林建军的声音:“爸,妈,李家来了!带着好多东西呢!”
林晓棠的心猛地一跳——来了,命运的转折点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襟,镜中的少女眼神坚定,再无往日的怯懦。
“妈,我们出去吧。”她平静地说,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好戏要开场了。”
王氏看着女儿的背影,恍惚间觉得这个从小温顺乖巧的女儿,一夜之间变得陌生而又令人敬畏。
林晓棠推开房门,1980年夏日的阳光扑面而来,明亮得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温暖。
活着真好,年轻真好,有机会重来一次,真好。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任人摆布。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那些试图操控她人生的人,都将付出代价。
属于林晓棠的全新人生,从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