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江州城的高楼群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华辰科技总部大楼矗立在城市中轴线上,玻璃幕墙反射着冷光,像一座沉默的智慧堡垒。
顾清远背着旧双肩包走进大堂,卫衣袖口磨了边,帆布鞋沾着昨夜雨水。他是今天唯一一个没穿正装的新人。前台看了他两眼,才确认他是计算机部新来的算法工程师。
他不在乎。奖学金撑他读完四年,现在只求一份稳定工作,还清助学贷款,过点不用算电费的日子。
可没人知道,他脑子里藏着别人没有的东西——从高三起,他就习惯把复杂问题拆成链条,在脑中推演每一步走向。这种能力,在今天,被激活了。
顾清远穿过安全门,刷卡进入B区实验室。工位在靠窗角落,显示器亮着蓝屏,提示登录内部量子算法测试库。这是新人入职第一项任务:基础参数校验,三十分钟内完成,系统自动评分。
他坐下,敲了两下键盘,界面跳转。一串串代码滚动出现,第19行量子纠缠系数映入眼帘。
数值不对。
理论值是0.723,这里写着0.756。差得不多,但足以让后续迭代发散。他皱眉,手指悬在回车键上。系统日志显示“无修改记录”,一切正常。
他不信。
这数字太“干净”了,像是特意抹过痕迹。他调出历史版本对比,发现昨天下午三点之后的数据全被归档,无法追溯。
就在他凝神的瞬间,眼前一暗,又亮。
半透明的链条浮现在空中,像一张动态思维导图,从“参数异常”延伸出去,分支自动连接——
“时间:07:15”
“操作终端:主控机房3号”
“身份ID:ZYZ-001”
“权限等级:副院长级”
链条末端闪着红光,标注:“高概率人为干预,非系统误差”。
顾清远手指僵住。
这不是幻觉。链条还在动,新的节点生成:“预测下一异常位置:第23行,时间窗口:08:47±3分钟”。
他眨了眨眼,链条不散。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再睁眼,还在。
他咽了口唾沫,迅速切换界面,假装查看日志。心跳在耳朵里咚咚响,但他脸上没动。
他记下了时间,07:15,和那个ID:ZYZ-001。
ZYZ——周砚舟。量子研究院副院长,今天早会时坐在主席台最中间的那个男人。
他没碰键盘,也没改数据。只是默默退出系统,点击提交报告,显示“已完成”。
系统打了个绿色对勾。
他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周砚舟站在门口。
他戴金丝眼镜,穿深灰中山装,手里捏着一份文件,目光精准落在顾清远刚退出的终端屏幕上。
顾清远没动。
周砚舟走进来,脚步很轻。他在顾清远旁边的工位坐下,语气温和:“小顾,动作很稳啊,连参数校验都这么细致。”
顾清远抬头,笑了笑:“就怕出错,多看了两眼。”
周砚舟点点头,镜片后的目光没移开。他右手轻轻扶了扶眼镜框,左手把文件放在桌上。
就在那一瞬,眼前的推演链又浮现了。
链条从周砚舟的微表情出发——眉角微抬,嘴角右端比左端高0.3毫米,呼吸频率降低12%——拼接出结论:“正在评估威胁等级”,链条呈蓝色。
顾清远心里一紧。
他在被评估。对方不确定他知道多少。
他低头,慢悠悠地合上笔记本,拉上背包拉链,动作不急不缓。
“早点回去休息。”周砚舟忽然说,“新人第一天,别太累。”
顾清远点头:“好。”
他起身往外走,手刚碰到门把手,身后传来声音。
“小顾。”
他停住。
“晚上留一下。”
他转身。
周砚舟坐在那里,背挺得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我教你调试参数。”他说,“毕竟,你可是我们最年轻的算法新人。”
推演链瞬间刷新。
新节点生成:“‘教’为伪装,真实目的:监控或诱导”,红色警告闪烁。
顾清远没犹豫,点头:“好,院长。”
门关上。
他靠在走廊的墙上,手心全是汗。
他知道,那不是教学。
是试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望向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
他刚入职八小时,还没领工牌,就已经踩进了某个看不见的局里。
而刚才那条红链,救了他一命。
他脑子里的能力,他以为只是个习惯,是个脑子转得快的天赋。
现在它活了。
它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它告诉他,周砚舟在撒谎。
它还告诉他,这个系统,早就被人动过手脚。
他走出大楼,江州的天灰蒙蒙的,风从江面吹过来,带着湿气。
他站在台阶上,没急着走。
他在想07:15那个时间点。
他七点二十分才到公司,而修改发生在七点一刻。
是谁在等他?还是说,那人根本不在乎他来不来?
推演链没给出答案。
但它提醒他:这不是第一次。
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输入三行字:
“ID:ZYZ-001”
“时间:07:15”
“位置:主控机房3号”
删掉,重打。
改成:
“参数异常,人为修改,伪装系统误差。”
然后点了保存。
他把手机塞回兜里,抬头看了眼华辰科技的大楼。
玻璃幕墙冷光刺眼。
他忽然想起高三那年,物理老师说:“量子世界里,观测本身就会改变结果。”
现在他懂了。
他不是在观测系统。
系统,也在观测他。
而他的推演视觉,是唯一能看穿这场游戏的眼睛。
他转身走了。
帆布鞋踩在湿地上,留下一串浅印。
他知道今晚得去。
不去,反而显得有问题。
但他不会按对方的节奏走。
他要带着问题去。
比如,为什么是第19行?
为什么偏偏在他来之前改?
还有,ZYZ-001,是不是唯一一个能改这里的人?
他走远了。
没人注意到这个穿旧卫衣的年轻人,刚刚在无声中,躲过了一场致命的埋伏。
也没人知道,从今天起,那个在图书馆打盹、被叫“咸鱼清”的顾清远,已经醒了。
他不想惹事。
但事,已经找上了他。
而他脑子里的那张网,才刚刚开始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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