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雨冷落了偏天城，漆黑了云，也漆黑了天。
“不！！！”
嘶吼直击云霄，敲打了雷鸣的伴奏。
姜潗看着方析一点一点地将自己母亲掐着提起，任凭东方瑶洛不断挣扎，直至变为地上尸。而自己却没能阻止这一幕的发生。
被剑死死地定住，任自己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
姜潗嘶吼着，仍未放弃挣脱剑的束缚。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
“你，太弱了。”方析踏过东方瑶洛的尸体，朝着姜潗缓缓走去。
“连我一剑都接不住，拿什么来杀我，嗯。”
一字一句就同铁烙一般，印得深刻而又刺痛。
方析拔出了剑，就像斩断了他那最后一丝倔强，任由身体顺着墙壁滑落，瘫坐在地上。
“今日，我不杀你，若九年后，你已有足够的实力，便来神羽峰上寻仇，我于神殿相候。”
言毕，只留下了这“空荡荡”的房间。
“为什……么……”
泪行两颊，随雨落声。
不甘，无力等统统涌上他的心头，他恨自己的实力为什么不够。
“滴滴答答”地响起，似寒意，冷彻了姜潗的肌肤与骨髓。
好冷啊……
身体蜷缩成一团，但并未温暖多少。
“姜儿……”
尸体还在。
幻听了吧……
可是，真的好想再听一遍……
“姜儿……”
一语如石击镜湖，荡漾起了死寂的涟漪。
姜潗猛得抬起头，一位眉均细柳，楚楚怜人的美妇人赫然摆在眼前。
这也不再是房内的冰冷，而是屋外的暖阳，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小时候。
而现在，多了个泪不止的孩子愣在了原地。
“唉，又跟谁打架了，伤得这么重。”东方瑶洛抚去他的泪水，看着他心疼地说道，“疼吗？”
泪不止，无论姜潗如何擦拭，它却不争气地越聚越多。
哽咽声再也无法抑制，九年来一直沉积的情感终在这一刻完全释放。
“娘……”
“嗯？怎么了？”
“我想你了……”
她怔住了，等了九年的千言万语，却因一句“我想你了”而变成哑巴。
而不知不觉间，轻风竟已撩乱她的丝发。
眼泪也不争气地默默滑下。
“嗯……娘也好想你啊……”
一条通红的恒罗晶项链凭空出现于两人之间。
四周的光亮不与它身周的星火争辉，逐渐黯淡下来，成了沉黑的模样。
她为儿子戴起，告别了回忆。
“我们的姜儿戴起来啊，就是好看——姜儿啊，若是以后想娘了呀，就看看它，娘没死，只是迫不得已。”
这句话又一次唤醒姜潗眼中的震惊。
场景随东方瑶洛一同涣散，露出了它真实的样貌。
依旧是雨的淅淅沥沥，只不过有了两人的相对而立。
“姜潗——你——”
“方析……你是不是什么事瞒着我。”
仍是那锋利的眼神。
“我……不知道。”
“可，凭什么，凭什么你不能说，凭什么你不能对一个受害者告之真相！凭什么你要对我一瞒再瞒！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你说啊！我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疯子一样寻仇，现在你吿诉我那不是真相！那到底什么才是！！你说啊！！”
姜潗脸上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雷鸣闪光，换来的只有方析的沉默。
青叶熙攘，不知是雨的溅落，还是风的轻曳，换来了另一段话语。
“诶，奇怪，上面明明说就这，人呢？”一位秀目清风的青年探过吾灵柳，四处张望道。
“哈！老大！”姬存泯朝着姜潗飞扑而来，并道，“我想死你啦！老……诶？”
姜潗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那颗激动的“导弹”，以至于让姬存泯成功吃上一脸土。
“嘶，哎呀，疼疼疼……”
姬存泯缓缓站起，又立马转向姜潗，哭诉道：“啊，老大！”
“扑通”一声，跪于地。顾不上全身的污渍，直接紧抱住姜潗的大腿。
“你是不知道啊，这九年我怎么过来的呀。”
“……唉，你起来。”
“我不。”姬存泯使劲摇头，染了姜潗一身泥渍，“我怕我这一起，又是九年，而且我……”
“我不走，你先起来。”
“我——就知道老大你不会走。”
姬存泯飞速站好，并手指前方，道：“走，让我在复椿楼里讲述这段过往。”
姜潗并未说话，只是随行。
方析盯着他俩渐行渐远的背影，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
……
天北南仙，赋名南华。
其身黑金加袍，长发披雪，眉睫如白。
一眼，惊鸿。
此刻，三人的离去尽收他的眼底。
“唉……早该预料的。”
“没办法，边界那边。”
空间的水面浮动，露出了那名男子的外貌，只见是岁月聚目，英气成相。
“你现在还有把握吗？”南华说道。
“没有……从来就没有。”方禁说道，平静的语气充斥着话语。
“……”
……
细雨朦胧，为夜添声。
道两旁的恒元松为三人屏蔽了淋雨的可能。
“诶，方析，你怎么跟上来了。”姬存泯搭上方析的肩，又道，“想听啊你，那……”
“嗯？”
“得加钱。”
“……”
“对了，老大。”姬存泯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了姜潗身旁，“老四，老五和老七都在，我已经叫过他们了，估摸着这会，他们已经到了吧。”
“老七？”
“哦，老七啊，我看他天资聪颖，就帮你收了他。”
姜潗盯了他一会，不禁叹气。
“老大啊，其实吧——我有件事想——”
“进去再说。”
“哦……”姬存泯先行一步，“老四，老五，老七。”
声响亮了整个复椿楼，但此声过后，只剩下寂静的氛围。
“老四，老五，老七，你们人呢？”
仍是寂静的回应。
“诶，还没到吗？不应该呀。算了，老大，我们……”
细影落地，微声突起。
姬存泯一把推开姜潗，自己沉入空间的内幕之中。
细小的银针从姜潗震惊的目光中飞掠而过，并为木墙添上了几块青紫斑。
“找到了。”
还在姜潗震惊之余，姬存泯已弹出“水面”，对准“黑斗篷”背后就是挥拳下落。
突然，利影后袭，却只斩落了残影。
“两个吗。”
姬存泯摸了下后颈的划口。
毒素在扩散。
雨渐成霜，冷意四起。
两黑衣头后转一百八十度，暴露了脸上的花格面具。
傀儡呀……
一黑衣斗篷抛去，几乎一瞬间，赤拳袭来。
拳风四溢。
姬存泯微侧右身，手握其腕后，膝顶其“腹”。
但膝并未抵达目的地，被一只傀手挡住了去路。
花面傀儡拳风再现。
姬存泯当机立断，立马横臂抵挡。
但拳的力量已大大超出他的预料，直至后滑出几十米的大地划痕。
手在颤抖。
“六臂修罗吗。”
就在姬存泯思索之际，修罗傀已飞冲而来。
双拳对轰。
后方的树躯瞬间蒸发。
修罗傀赤拳再袭。
这次姬存泯瞬闪于修罗傀后身，横踢后脑。
但仍旧被傀手格挡。
瞬闪又祭，四面八方都是姬存泯的痕迹。
残影散乱，让冰霜为他们留出大片空间。
可仍破不了六臂的铜墙铁壁。
不得已姬存泯再次拔高速度。
“去死吧……”
又接连攻坚十几回，终于逼得修罗傀空门暴露。
但体内的毒素于此时已不听使唤，爆发开来，让姬存泯顿在空中。
修罗傀再度横拳重挥，直击姬存泯面门，强大的气流压迫着四周炸裂，使其远抛而去。
长针又袭，宛如即将挥落的死神镰刀。
可恶啊……
就这么死了吗……还没有找到她们……
但预想的死亡久久没有降临，不禁让姬存泯疑惑地睁开双眼。
原来长针傀早已不见，修罗傀的胸前也不知何时插上长针，并倒地不起。
“抱歉，存泯，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