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魏年是因为没理解之前发生了什么而迷糊的话,那徐三和李林秋则是明白了,之前魏仙的泰山府君祭,似乎是召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眼前这个称呼自己为敖青的女子,能力诡异,言出法随,实力比拟文道山顶境的夫子和武道三层楼的宗师。
同时,这视生死如笑谈的模样让两人明白,这占据了夏蕾躯体的,多半是个邪神了。
“你们,都得死。”夏蕾,不,顶着夏蕾模样的敖青轻笑着说出了可怕的话语。
两人心头都是一紧,但是与之前敖青说死就让人死的情况不同,这次她说出了这句话,反倒是微笑地看着在场的三人。
之前敖青说话时,李林丘悄悄的移动身形,挡住了后面的魏年,虽然不敢多做动作,但是他希望魏年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抓紧时间,跑。”
徐三也暗中并起双指,期盼着,至少让魏年活着出去。
两个看着魏年长大的人,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讲不了道理的,他们对自己的生死也已无所谓,只希望能为少年的逃跑争取时间。
而两人的动作并没有瞒过这个恶魔般的女人,她翻身起来坐在棺椁的边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棺壁,左右看看两人。
“真可爱,你们的这些小动作,是为了背后的那个少年吗?。”他的目光,似乎越过了李林秋,看到了其背后的魏年。
“呀,的确是很干净的一个少年呢,那得让他先死,才好玩呀,哈哈哈。”
少女如同嬉戏般的话语,比冬天的寒风更刺骨,徐三两人觉得不能再等了,得马上动手牵制他的注意力。
于是,李林丘握刀柄,欲拔。
徐三手指动,写,“杀”。
两人正要暴起攻击,却发现,李林秋怎么都拔不起刀,徐三的“杀”字最后一笔,也怎么都落不下来,动作都被禁锢住了,这让两人的心里都涌起了一种愤怒和无力。
敖青笑靥如花地摇摇头。“我说让他先死,他就得先死,你们是阻止不了的,我要你们和我一起看看,满身是血的少年,是怎样一幅美景。”
说罢,她再也没有管被禁锢住的两人,跳下棺椁,如散步一般越过动弹不得的李林秋,来到魏年面前。
而魏年呢,早一开始谢立安死的时候,他就在努力摸索怀中的玉叶,想用“一叶障目”的能力。遮掩自己的身形,但是刚刚拿出来,正要趁着李叔移动身形时使用,他便被一起禁锢住了。
看着面前越走越近的气息莫名熟悉的女子,魏年拼尽全力想挣脱开他禁锢,但是怎么都挣脱不了,他知道,今天自己可能要死了。
他甘心吗,不甘心。
昨天才跟宋玦姑娘约定好了,要出去看看,去京都寻她。
而现在,自己要想这些黑衣人一样,流出全身的血液,然后暴毙而亡,十四岁就死了,怎么想都很不甘心啊。
拳头紧紧的握着,然而他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到。
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的记住面前的这个女人,变成鬼,也不放过她。
突然一阵温暖贴上脸庞,魏年这惊讶地才发现,面前的敖青居然用手掌抚摸着自己的脸。
她要干什么?
敖青看着面前的少年,本来张口就要戏弄他,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从心底出现了一种亲切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骨肉之情。
手掌也不知不觉间贴上了他的脸,眼中的眼神变成了化不开的温柔。
“宝贝。”她说,接着眼中幽蓝光闪动,她轻柔的微笑着,如同在与情人低语,“你自己选,血从哪里流出来?”
面前的女子眼神温柔喊自己宝贝的时候,魏年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越发浓烈,想要亲近的感觉和惧怕的感觉杂糅在了一起,这让他恶心的想吐。
而不等魏年回答,敖青的手掌抚摸的脸颊上,浓烈的刺痛感深入骨髓,霎时间,血如泉涌!
血液一直流不停,额头,眼眶,脸颊,徐三眼中,魏年的半边脸庞已经全被血染透,飞流直下的血液在魏年的粗布衣襟上晕染开,而那痛入骨髓的感觉让魏年不禁惨叫。
“啊!”
“魏年!”
徐三惊慌地呼喊出声,但因为力量的差距,随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啊哈哈哈,真漂亮。”面对这等血腥的场景,敖青反倒是见到街边好看的把戏一般,开心地笑起来,还对在痛苦中惨叫的魏年说,“骗你的,宝贝,我让血从哪流,就该从哪里流~”
听见了妖女的话,他拼命忍受着这痛苦,用还能看清的另一只眼睛看着女子莫名熟悉的面容,深深呼了一口气,死死盯着她口中挣扎着说。
“随便!让我!死快点!”
求求对方放过自己的这个想法,早就被魏年摒弃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对方的恶趣味,面前这个女子并不会因为祈求而放过自己,反而会因为自己的卑微求饶而格外开心。
想先杀自己,也只是可能她一时兴起,想看看徐三和李林秋痛苦的表情罢了。
那么,他不会随这个妖女的意,魏年现在只求速死。
只是遗憾,没能来得及问徐叔,父亲去哪儿了,自己死了,他应该会伤心吧,不行了,疼痛已经让自己快失去思考能力了。
魏年忍着剧痛,不停的哼叫出声,看着面前的女子,等着即将来临的死亡。
“不错啊,很有骨气。”敖青点头夸赞,脸庞粉嫩,眉目含情,发髻插着的幽兰发簪流苏轻动,有一种鬼魅般的魅力。
“但是,我想杀人,是不会因为他有骨气就不杀的,忍着点哦,我想看看你能忍多久。”说着敖青就将抚摸得血红的手收起,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戳向魏年另一侧的脸颊。
就像即将戳破一个泡泡。
被禁锢住的徐三和李林秋拼命挣扎,大声喊。
“不要!”
而这时,魏年身上,脸颊上,一朵一朵梨花,绽开。
一袭红衣,出现在了魏年身前护住他,绽开的梨花盖住了魏年的半边脸颊,止住了血,也在安抚魏年的疼痛
红衣愤怒地大袖一扫,把面前没有防备的的黄衣姑娘,扫退到玉棺面前,同时传出的还有一声呵斥。
“滚!”
这是魏年才发现,自己能动了,连忙看向身前的身影。
这如火般的红衣,熟悉的声音,腰间挂的葫芦,让脸上剧痛慢慢消失的魏年感觉到一阵浓浓的心安。
“申屠姐姐!”
护住自己的红衣女子没有转身,仍然死死的盯住黄衣女子,轻轻地握住魏年的手,有些歉意地说。
“抱歉啊,年小子,刚刚被泰山府君的威仪压住了,半天才恢复,差点让这个女的得逞了。”
手中温暖的触感,让魏年心里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原本词目欲裂的徐三和李林秋也如获大赦地放下了的提起的心。
要是能活下来,谁又愿意死呢,特别是魏年没事,太好了。
“山神么?”
被申屠一袖扫开的敖青,没有生气也没有恼怒,反而好奇的看着红衣姑娘。
“此世居然还有山神在吗?”
申屠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死死的盯住她头上的幽蓝簪子。
“这气息,东海罪神,见必诛!”在魏年面前向来笑盈盈的申屠在看见敖青时却一脸杀意,红袖用力一挥,万千片梨花瓣泛着金色波纹,如同飞矢般向敖青刺去。
“哦,居然认出我来了。”
原本面容轻松的敖青看着飞来的梨花花瓣也端正了几分神色,她取下头上簪子,信手一挥,簪子上一半流苏便如流水一般向前冲刷,抵挡飞来的梨花花瓣。
同时还有一缕流苏悄悄没入身旁泉水,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花瓣与流水相互厮杀,最终尽数消磨殆尽。
见攻击没有奏效,申屠再一挥衣袖,却不是朝着敖青的方向,而是朝着山壁,山壁受到无形的击打,居然发出了一声钟鸣。
“咚~”
钟鸣如浪涛般以敖青为中心涌过来,她轻摇手中玉簪子,玉簪剩下的流苏便化为一道屏障,挡住了来势汹涌的钟声。
但是,钟声不止一道,申屠连挥衣袖,钟声一道一道响起,最终,居然响了七道,而且控制的极为巧妙,力量皆涌往敖青的方向。
在场的三个凡人,连同离敖青最近的徐三,也只是被钟声震得晕乎乎的,没有受伤。
申屠敲的七下钟声好像是她全力施为,每敲一下,她的脸就要苍白一分,七下敲完,她原本红润亮丽的脸庞已经面如纸色,如同大病了一场。
看着她这令人心疼的侧脸,疼痛感消失了大半部分魏年赶快在身旁扶住她,担心的问。
“申屠姐姐,你没事吧?”
申屠摇摇头,“没事。”随机看向棺椁方向,而抵挡了七次钟声的敖青此刻比申屠更为不堪。
刚才,在第三次钟声响时,流苏所化屏障便已经碎裂。
在硬吃了一声钟鸣的攻击后,敖青吐出一口鲜血,赶忙挥动玉簪,化作又一层屏障,两次钟声后屏障又再次破裂。
所以,敖青生生吃了两次钟鸣,第七声钟鸣是申屠的最重一击,又吐出一口鲜血后努力扶着棺材边缘不让自己倒下。但是整个人已经浑浑噩噩,气若悬丝,另一只手捏着已经有些碎裂的簪子。
看见没有诛杀面前的女子,申屠深吸一口气,就要再敲一下钟。
手正举起来时,回过神来的敖青看着她的举动眼神一凝,将碎裂的簪子往胸口一拍,另一只手往棺材里一抓,整个人便化作幽蓝的水投入身旁的泉水,片刻之间消失。
本来就因为全身耗力过多而变得有些迟缓的申屠,看见敖青化为流水从泉水中逃了,只能无力的垂下手,不靠在了魏年怀里,一点都不嫌弃他的满身血迹,申屠气喘吁吁地可惜到。
“没杀掉,这天下要乱了。”
她看着灵泉的方向,这个本来在申都山里无所不能的山灵,此时却在心里有些无力。
偷天罪神,时隔两千年,为什么又出来了。所有龙裔,不是全部都捕杀殆尽了么?
才十四岁的魏年,身材不如申屠高大,再加上刚刚经历的难以忍受的剧痛,其实早就没有多少力气了。
在申屠靠过来时,他只能慢慢扶着她坐在地下,柔顺安慰她。
“申屠姐姐,歇一口气吧,你已经尽力了。”
稍微回转一口的申屠气呼呼地说到,“也不知道是谁在我这用泰山府君祭,不然我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发觉!”说完,她将视线投向棺椁旁的徐三。
魏年也没顾自己半边血红的脸颊,转头询问徐三自己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徐叔叔,我爸去哪了?”
徐三看见申屠的视线投了过来,苦笑了一声就要作答,听见魏年的询问,看着他的脸,苦笑变为了悲痛,沉默了半天,才一字一句说出了这个。一定会魏年悲痛欲绝的事实。
“你爸,不在了,就是他举行的泰山府君祭。”
“什么,不在了是什么意思?!”魏年大声问到,心里满是震惊,惊慌,失措。
而在申屠敲响七声钟鸣之前,那一丝偷跑入泉水的流苏,沿着灵泉钻入地下河,化为了夏蕾的样子,来到了碣石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