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玄幻小说 > 与渊书 > 第五章 一个叫申屠的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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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衣如火的女子提起酒坛,利落地扯开了酒壶的红封,仰头,倒酒,便是白瀑入喉,一滴不漏。

“畅快!”

红衣女子大声叹道,叹停了周围的梨林,等她把酒坛一放桌上,周围便重新变得树叶细响,熙熙攘攘。

“年小子,你又是许久没进山,每次都只带一两坛来,喝的一点都不痛快!”她狭长的眼眸看向正在放下背篓的魏年,秀手托腮,语气埋怨。

“申屠姐姐,我也只是三天没进山,之前给你带了两坛酒的,你喝的那么快,怎么能怪我。”魏年一边申辩,一边从背篓底拿出了另一坛酒,“给,这是新酿的玉露,姐姐你尝尝。”

红衣女子没再计较酒够不够喝,只是是凑到了坛边嗅了嗅,俊秀的鼻子微微动,便眼中一亮。

“不错的酒哎,年小子你会酿的酒好多,要不别回去了,留我申都山上酿酒吧,要啥我都能满足你!”爱酒的申屠发出了招揽。

“不行的,申屠姐姐,家里还有酒馆要照料呢,而且我还要上私塾。”魏年一如既往地拒绝了,这已经是申屠无数次招揽他了。

“这位姐姐,便是你说的帮手么?”跟着魏年的宋玦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眼前这个红衣女子气质不俗,且来去无踪,魏年的酒坛刚落下,她就出现了,但是怎么出现的,从哪出来的,宋玦根本没有发觉。

“身带山水势的小女孩……”申屠姑娘注意力终于从酒和魏年的身上转到宋玦身上,便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凡之处。

让宋玦心里一惊,看着申屠打量自己的那双微微泛金的眼眸,就觉得对面的这个被魏年称呼申屠姐姐的姑娘,不是个简单的人。

自己和她的目光只接触了一瞬,就似乎面临险峻欲倒的高山,悬崖之上的大河,这山河不动则已,一动,天崩地裂。

而这,却似乎只是对面的人打量自己时,无意间泄露出来的最微末最微末的气息。

宋玦顿时感觉到了眼前人的神秘莫测,她可能是目前为止,自己见过的,最强生灵。

但是申屠也只是看了宋玦一眼,没有继续理会她,开始转头问魏年刚刚宋玦提出的问题。

“帮手?年小子,你要和谁打架,面前这个小女孩么?”

“没有没有”,魏年赶快摇头,伸出右手,给申屠看他腕上的垂袅风,说起缘由。

“有人来抓它?我懒得理山里,倒是没注意到。”申屠手指轻点垂袅,它便从魏年手腕上流到了申屠的手掌之中,“这贪吃的小笨蛋还是挺果决的嘛,居然能舍弃大部分灵气,保下风引逃了。”

垂袅像是不喜欢被人叫做笨蛋,发出了反抗般的嗡嗡嗡声音,像是在说。

“我不是小笨蛋!也不贪吃!正经采风补光的事,能叫贪吃么!”

但是也只是挣扎地嗡嗡了一阵,便没力气地倒在了申屠手掌中,像条生病的小蛇般缓慢绕圈蜿蜒,当然,就姿态上来说,透明得近乎无形的垂袅是要比小蛇好看太多的。

“都快乏力到消散了,还争这个?”申屠没好气地看着掌中的垂袅,“平常的野马尘埃,都是能动不能静的,更何况你这道灵气形成的风?本就失去大部分灵气,你再有大举动,连风引都会消散一空的。”

斥责了一句,却也还是手掌一伸,用一团乳白的光团包裹住了掌中的垂袅,光团合拢,形成一个花苞样子缓缓转动。

“申屠姐姐,它没什么问题吧?”魏年一脸担忧地看着只剩风引,时醒时睡的垂袅被包裹住,“它失去的灵气能恢复么。”

“不用担心,年小子。”申屠倒是一脸轻松的样子,“我可是山灵,其他的没有,这灵气嘛,够够的。”

宋玦心里的疑问解决了,原来眼前这个女人是山灵。

但是,新的疑惑又从宋玦的心里产生了,据她从典籍中得来的信息,山灵应该是没有实体的,但是她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身烂漫红衣的神秘山灵姐姐。

申屠让魏年心里轻松了几分,但是还是想了那群黑衣的夜卫,“申屠姐姐,那群黑衣人要是发现了不对劲,再回来,怎么办?”。

“小事小事。”申屠不在意地摆摆手,另一只手轻抬,掌中被包裹着垂袅的白色花苞缝隙之间隐隐发出了淡金的光,金色慢慢地越来越浓,但是光也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精巧美丽的“垂袅”二字,立于申屠掌心。

看着魏年投来的探究眼神,申屠弹指一挥,这两个字便飞入了魏年的食指,同时解释到。

“垂袅是文风,是某个文学大家一生写的最得意的字凝成的,它虽能餐光长大,但是本源是文气,接下来用文气帮补它恢复便是了。它能在危机时候寻你作庇护,而不是旁边这个有山水势的小姑娘,这是你和它的缘。我加了屏蔽旁人搜寻的法子,接下来让它跟着你,你好好读书,用文气温养就能慢慢恢复,至于,那群人再回来……”

说到这,申屠低头看着这个次次带酒给自己的单纯孩子,“放心,他们动不了你。”

语气虽然轻缓,但是其中的可靠却让魏年很安心。

看着手中毫无异样的食指,魏年心里安定了下来,笑着冲申屠说,“谢谢申屠姐姐,就知道找你准没错的,下次再给你多带坛酒。”

申屠也开心地点点头,风姿绰约,“那是极好的。”

同时他也记住了一个字眼,“山水势”,是指旁边宋玦姑娘的不凡之处么,宋姑娘还在旁边,不好询问,下次再来找申屠姐姐仔细问问。

至于宋玦姑娘是敌是友这事,魏年没问,也不需要问,心怀恶念,是进不来这桃林的,他有经验。

去年就来了一个恶客,所以今年的有树梨花开的格外红。

解决了垂袅的事情,魏年心里舒缓了一些,他抬头问又在喝酒的申屠。

“申屠姐姐,我来找你讨一棵行运的九里香,到能酿大属酒的时候了。”

申屠忙着喝酒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石桌旁边便出现了一棵长势极好的九里香,顶着满头的粉紫花冠,根须带土,被一叶大大的芭蕉叶包裹的好好的。

魏年跑过去把百里香好好的放进篓里,便端坐在石桌旁,申屠又不知道从哪拿出纸笔递给了他,

“写。”

这是山灵申屠给少年定的规矩,每次进山,要带两坛酒,写一个字,酒是申屠想喝,也可以多带几坛,找申屠换东西。

至于写字,山灵没解释,只是说让他写出自己最想写的一个字就行了。

魏年摊开纸,笔添好墨,认认真真地写了一个,“风”,说不上有多好,只能说是工工整整。

魏年在写字的时候,山灵来示意宋玦坐下,“小姑娘,你帮了垂袅一次,那这个东西给你,是我替它给你的谢意。”

申屠手指一捻,便出现了一朵粉白的小花,对着宋玦轻轻一吹,小花便飘落了过去,沾在了她的衣摆上,白光一黯,便成了衣摆上的一个绣纹。

宋玦捻起衣摆看了看,微笑着对山灵说,“谢谢山灵姐姐。”

”小事,不用客气。”

申屠转头拿起魏年的字,收在袖中,然后小口喝着坛中酒。

背篓中有因为刚刚小跑变得摆放有些凌乱的药材,魏年取出来一株一株好好捋顺,避免枝叶被折断压坏,影响药性。

看着正在低头收拾的少年,申屠悄悄伸手过去,往眉心一点,然后魏年就被仰面点倒在草坪上。

然后就是顽皮山灵的哈哈大笑,笑声爽朗,似摇动了漫山梨树,少年也不恼,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继续收拾药材,一株一株好好放进竹篓里,才抬头和申屠说。

“下次我要带差的黄酒来给你。”

“小年好狠心,刚刚我才帮了你的忙的,转眼就翻脸不认姐姐了,还欺负姐姐,姐姐好伤心。”申屠做伤心状趴在酒坛上假哭。

“明明是你欺负我,申屠姐姐好不讲道理……”

宋玦还在研究自己衣摆上的绣纹,抬头看了看戏耍少年的山灵,她满心感慨。这少年,是山灵庇护的人呐,而且这山灵,能有实形,肯定大有来头。

少年整理完药材,天已经不早了。把背篓放在桌旁,看着眼前仍然在乐乐呵呵地喝酒的申屠,他说,

“申屠姐姐,我要下山了,得赶回去酒馆帮忙。”

山灵秀美的脸上顿时布满了不开心,但是还是挥手,像驱散围绕自己的两只小蜜蜂,“去吧去吧,下次早点来,别十天半个月不进山,酒也多带点来,那么点怎么够喝。”

魏年乖乖的点头,“嗯嗯,过两天我给你带金玉露来。”说罢便背起背篓,“姐姐我走啦。”

宋玦也缓缓一礼,跟着魏年往出处走。

申屠微笑着,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她一手提酒慢酌,一手轻敲石桌,背靠着摇曳的树影,独守着长久的孤独。

少年总是这样,肆意奔跑,快到顾不得回头看看身后的人。

“年轻真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