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龙踩着脚踏板飞驰，风卷着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七分钟就冲到了公园门口。车棚大爷正收拾工具，他头也不抬地问了句关门时间，反手锁好自行车，不由分说攥住玥瑶的手往园子里走，指节用力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尖。
秋夜的风带着草木的清冽，公园里却热闹得很。散步的老人摇着蒲扇晃悠，广场舞的音乐在远处滚成一片暖烘烘的浪，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拧成一股绳，随着脚步往前挪。李晓龙的掌心全是汗，把玥瑶的指尖浸得发潮，她想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逛了没多远，玥瑶突然仰头看月亮，睫毛在月光下投出浅浅的影，声音细得像蚊子哼：“今晚月色这么好，去假山上面的凉亭坐坐吧？”
“好啊。”李晓龙刚应完，就见玥瑶像只受惊的小鹿，提着淡粉色 T恤的衣角往假山跑，束腿牛仔裤把她纤细的腰线勒得愈发明显，跑起来时发梢在风里划出轻快的弧。他望着那跳动的背影，喉结狠狠滚了滚，快步追上去，眼底泛着势在必得的光。
凉亭里空无一人，两人刚在最靠里的角落坐下，玥瑶还在喘，胸口起伏得像揣了只小兔子。李晓龙突然伸手一拉，她“哎呀”一声惊叫，整个人跌进他怀里，稳稳地坐在他腿上。“老公你干什么呀？”她拍了下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嗔怪，脸颊却红得能滴出血，连耳根都泛着桃色，慌忙想站起来，却被他死死按住腰。
“别动。”李晓龙的眼底泛起紫意，指尖粗暴地摩挲着她后颈的碎发，声音哑得像蒙了层雾，“小玥，你真漂亮。”没等她反应，就低头吻了上去，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舌尖撬开她的唇齿，掠夺着她肺里的空气。
这个吻长得让玥瑶头晕目眩，呼吸全乱了，睫毛上沾了层水光，像只被雨淋湿的蝶。分开时，两人的鼻尖还蹭着，她的嘴唇被吻得通红，微微发肿。李晓龙望着她泛红的眼角，捏着她下巴强迫她抬头，语气带着命令的意味：“老婆，说，我们永远不分开。”
玥瑶愣了愣，伸手想摸他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按在身后。她指尖触到他皮肤的凉，声音发颤：“老公你怎么了？我们……我们这么好，怎么会分开呢？”
话音刚落，李晓龙突然捂住头，疼得身子发颤，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无数画面在他脑海里炸开：奶奶在灶台前咳嗽着摆手让他走开，姑姑举着竹板的手在眼前晃，表姐把他的玩具扔出门外，骂他“拖油瓶”……不同的声音在耳边嘶吼，像要把他的头劈开。他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砸在玥瑶的手背上，烫得她心头发紧。玥瑶赶紧挣开他的手，把他搂进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声音都带了哭腔：“晓龙你怎么了？最近怎么总头疼？快躺好，我给你揉。”
李晓龙像只被打蔫的狗，慢慢躺下，头枕在玥瑶的腿上。月亮挂在凉亭顶上，亮得晃眼，周围静得能听见蟋蟀在草丛里弹琴。玥瑶的眼睛清澈得像山泉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可他的脑子里却像翻江倒海，痛苦、害怕、懦弱……种种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眼神里满是无助，像个被丢在旷野里的孩子，连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缓过劲，睁开眼望着玥瑶，声音低得像叹息，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谢谢你，小玥。刚才……刚才吓着你了吧？”
“没事的。”玥瑶的声音软软的，指尖还在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掌心的温度一点点渗进他的皮肤，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李晓龙突然笑了，眼角却滑下泪来，滴在玥瑶的牛仔裤上，洇出小小的湿痕。他缩了缩脖子，像怕被人打的样子，声音发颤，像被风刮得摇晃的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以前有个小孩，父母忙，从小跟着奶奶过。后来奶奶身体不好，他就去了姑姑家。姑姑每天天不亮就叫他起来，骑自行车带他走十多公里去上班。在那里，他学会了要乖、要听话，不然就是‘竹笋炒肉’——竹板打在身上，疼得钻心。他每次都躲在门后哭，不敢出声，怕被打得更狠。表姐比他大十三岁，他得事事顺着，表姐说东，他连西都不敢想，不然就会被锁在屋里，听着外面的笑声发呆，连哭都不敢大声。”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玥瑶的牛仔裤，像在抠墙上的灰：“有一次姑姑家来客，他不知道该出去还是该躲着，就站在餐厅看天。天上的云飘得飞快，像要把他一起卷走。等了半天，以为客人走了，刚要去客厅，听见卫生间里还有说话声，又慌了，只能躲进厕所，坐在马桶上数地砖，一块、两块、三块……数到一百多块，腿都麻了。那时候他觉得全世界都抛弃了他——爸爸早出晚归，回家也只是摸下他的头，像摸一只猫；妈妈几天不回家，回来时身上带着陌生的香水味，不抱他；连最疼他的奶奶，也躺在病床上不能抱他了。他怕和人说话，见了人就躲，不知道怎么笑，好像天生就该一个人待着。”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打湿了玥瑶的裤腿。他像只被雨淋湿的狗，声音带着哭腔：“他最怕一个人，晚上睡觉要开着所有的灯，听着随身听里的伤心歌才能睡着。歌单里的每首歌都带着哭腔，像在替他喊疼。梦里总有块巨石压着他，无论跑多远都甩不掉，没人帮他，只能自己硬撑着……撑到天亮，再对着镜子练习微笑，露出八颗牙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抬起头，眼神里的脆弱像碎玻璃，扎得人疼，甚至带着点乞求：“小玥，你说他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走出来？”
玥瑶的心像被针扎了，她从来没想过，这个总强迫她听话、吻得她喘不过气的大男孩，心里藏着这么多苦。她低下头，轻轻吻掉他眼角的泪，嘴唇碰到他皮肤时，带着自己的颤抖，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老公，是我不好，从来没好好听你说过心里话。爱一个人不该只陪着玩，更该懂他的疼，分担他的难。他开心的时候，我……我就陪着他笑；他难过的时候，我就抱着他，哪怕什么都不说，就这么抱着。”
她捧着他的脸，指尖轻轻擦去他的泪，眼神里带着羞涩，却异常认真，一字一句道：“晓龙，我……我爱你。不管那块石头有多重，我都陪你一起扛。”
月光透过凉亭的缝隙洒下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铺了层碎银。远处的广场舞音乐还在响，可这一刻，李晓龙眼底的霸道渐渐褪去，只剩下脆弱；玥瑶脸上的羞涩里，多了份坚定。他们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笨拙却温柔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