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汉灵帝刘宏终于在西园正式下诏，设立西园八校尉。
不出何进（王凡）所料，蹇硕凭借帝宠，毫无悬念地被任命为上军校尉，总督西园诸军，连大将军何进亦“理论”上受其节制。这道诏令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何进和所有外戚、士族官员的脸上，也彰显着皇帝试图平衡甚至压制何进兵权的意图。
然而，接下来的任命，却让所有关注此事的人都大跌眼镜。
左军校尉，并非蹇硕心腹伍宕，也非任何与宦官集团密切之人，而是议郎曹操！
当宦官们试图在灵帝病榻前质疑时，大将军府那份文采斐然、有理有据、极力推崇曹操才干功绩的举荐书，以及太傅袁隗等清流大佬对此人选“深表赞同”的态度，让病恹恹的灵帝觉得，用这个既非纯粹阉党、也非纯粹大将军一系的曹操，似乎是个不错的折中选择，至少表面看来公允，于是便朱笔批准。
蹇硕气得差点内伤，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看向何进方向的目光更加怨毒。他感觉自己被何进用一种极其“阴险”的方式耍了。
其余校尉人选，如袁绍、赵融、冯芳等，也大致依历史轨迹而定，各方势力在其中微妙地达成了某种平衡。但所有人都感觉到，这平衡之下，暗流汹涌。
西园新军的募兵和组建工作迅速展开。洛阳城外划出的巨大校场上，整日里人喊马嘶，尘土飞扬。无数渴望建功立业或仅仅为了吃粮的青壮涌入这里，接受选拔。
在这一片喧嚣忙碌中，何进安插的那三十余名中下层军官，凭借过硬的本事和“恰到好处”的推荐，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西园新军的各个层级，担任起曲长、军侯、司马等实权职务。他们彼此心照不宣，只效忠于深宫中那位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深不可测的大将军。
这一日，何进以检阅新军操练为名，亲临西园校场。
他身着玄甲，外罩锦袍，在一众盔明甲亮的部将簇拥下，登上高高的点将台。阳光照射在盔甲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令他本就威严的身影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台下，新募的兵卒排着尚显松散的队列，操练着基本的阵型。各校尉分立本部阵前，神情各异。
蹇硕作为上军校尉，站在最前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对着何进草草抱拳，算是行礼，眼神里的不甘和怨恨几乎不加掩饰。
曹操位列左军校尉，一身合体戎装，按剑而立，面色平静，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本部兵马，偶尔抬眼看向点将台上的何进时，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审慎。
袁绍等其他校尉也各自肃立。
何进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并未过多停留在那些校尉身上，反而仔细地观察着那些正在操练的士卒，以及在其中呼喝指挥的中下层军官。他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对应的面孔，正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命令，其麾下的队伍，明显比相邻的队伍更整齐有序几分。
他心中微微点头。
“蹇校尉，”何进开口，声音不大，却借助高处优势，清晰地传遍全场，“新军草创，便能有此气象，辛苦了。”
蹇硕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皆赖陛下洪福，将士用命，硕不敢居功。”语气干巴巴的，毫无诚意。
何进也不在意，继续道：“然本将军观之，各部操练，进度不一，章法亦显杂乱。如此恐难成精锐之师，辜负圣恩。”
蹇硕脸色一僵，这是当面指责他统兵不力？他强压火气：“新卒汇聚，良莠不齐，尚需时日打磨，大将军何必急于一时？”
“非是急于一时。”何进摇头，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岂可因循懈怠？陛下设西园军，是为强干弱枝，拱卫社稷，非是养一群乌合之众！”
他目光如电，射向蹇硕，也扫过其他所有校尉：“本将军提议，即日起，西园八校，需订立统一操典，严格训练！每月一小校，三月一大比！优胜者赏，怯懦者罚，滥竽充数者，逐出军营！蹇校尉，你以为如何？”
这番话掷地有声，合情合理，更是直接抓住了“陛下设军”的大义名分，压得蹇硕一时语塞。他若反对，便是无视皇帝设立新军的初衷；若同意，这统一操练、考核奖惩的权力，无形中就会被何进以大将军的身份插手甚至掌控！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率先拱手：“大将军明见！操附议！练兵必从严，方可称精锐！”
袁绍略一迟疑，也出列道：“绍亦附议。”他代表的士人集团，自然也乐于见到宦官吃瘪，并希望新军能真正形成战力。
其余校尉见势，纷纷附和。
蹇硕孤立无援，脸憋得通红，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大将军所言，甚善。”
何进满意地点点头，心中冷笑。这只是第一步，先拿到训练和考核的话语权，逐步渗透，迟早将这西园新军的实际控制权夺回来！
检阅完毕，何进在众将簇拥下走下点将台。经过曹操身边时，他脚步微顿，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曹校尉，左军士卒，精神颇佳。很好。”
曹操心中一凛，立刻躬身：“皆赖大将军举荐之恩，操必尽心竭力，不负所托！”他听出了何进的敲打和提醒——你的位置是我给的，好好做事。
何进不再多言，迈步离去。
看着何进远去的背影，曹操直起身，目光深沉。这位大将军，手段、心机、魄力，与传闻中那个屠夫国舅判若两人。他感觉自己仿佛在与一头伪装成肥羊的猛虎合作，必须万分小心。
回府的路上，何进骑在马上，感受着洛阳街道上各色人等投来的敬畏、好奇、审视的目光。权力的滋味，确实令人沉醉。
刚回到府邸，吴匡便快步迎上，低声道：“大将军，您要的人，找到了三个，皆是军中好手，绝对可靠，已在密室等候。”
何进眼中闪过一抹锐色。
“带路。”
是时候，让一些隐藏在暗处的眼睛和耳朵，开始工作了。十常侍的动静，各方势力的串联，乃至那位深居嘉德殿的皇帝陛下的真实情况……他都需要知道得更多，更早。
（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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