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实践与无声的质疑
春哥的“游戏化改造”计划,就在这种充满质疑和妥协的氛围中,磕磕绊绊地开始了。
小香成为了他最得力的助手。她心思细腻,动手能力强(得益于多年游戏微操),负责沟通协调和细节落实。春哥则沉浸在设计和指挥中。
材料是个大问题。没有现成的枪管、撞针、复进簧。春哥只能根据记忆,画出最简单的手摇式加特林机枪和马克沁重机枪的原理图,然后用精灵能理解的方式解释:“需要一根非常坚固、内部光滑的金属管(枪管),一种能快速、连续将弩箭(子弹)推入管道的装置(供弹机构),一种能猛烈撞击弩箭尾部引发发射(底火)的机构(击发装置),还有一个能吸收后坐力并带动整个循环的装置(自动原理)。”
精灵工匠们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图纸,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不愧是优秀的工匠,在春哥连比划带猜、甚至用泥土捏模型的教学下,居然真的利用现有的材料——一种异常坚韧的黑铁木(替代部分金属结构)、高强度合金(用于关键承压部件)、魔兽筋腱(替代弹簧)、火焰蜥蜴的油脂(润滑)以及最关键的、由法隆大师极不情愿提供的、附魔了“锐利”和“坚固”的基础符文——开始尝试制造。
过程极其艰难。第一个手摇加特林原型机,因为供弹不畅,只嘎吱作响地发射了几支箭就卡死了。第一个马克沁的水冷筒甚至出现了漏水。
树殿里,长老会议上,质疑声越来越大。法隆大师每次汇报进度时都脸色难看,认为这纯粹是浪费宝贵的资源和时间。甚至连卡洛斯指挥官都有些动摇了,前线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怀疑自己是否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春哥和小香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们吃住在那个简陋的工坊里,和几个被指派来的、同样将信将疑的精灵工匠一起熬夜调试。春哥的游戏知识在这里遇到了极限,他更多是提供思路,具体的实现全靠精灵工匠们的技艺和摸索。
与此同时,春哥也没有放弃他的“资源点扫描”计划。他找来庇护所周边区域的魔法地图,然后带着几个被指派来的、对能量感知敏锐的精灵法师,登上了庇护所最高的了望塔。
“不要用魔法去‘仔细看’,”他指导着那些困惑的法师,“想象你们在玩…呃,进行一种广域扫描。不要聚焦任何一点,而是感知大范围内所有异常的能量波动,尤其是与已知矿脉类似的,但更强烈的波动!就像…就像在一片灰暗的背景中寻找那些特别亮的‘光点’!”
这种“游戏化”的指令让精灵法师们感到新奇又别扭。但尝试了几次后,一位年轻的法师突然惊疑地叫了起来:“等等…东南方向,黑水峡谷边缘,那里的土元素波动…似乎比地图上标注的废弃矿坑要活跃得多!而且深度很浅!”
另一个法师也指着地图另一处:“还有这里!枯骨荒原与扭曲丛林交界处,地下有非常微弱的、但极其纯净的奥术能量反应,很像小型晶石矿脉!”
春哥兴奋地将这些地点在地图上用红色的颜料标记出来,就像在游戏地图上标记资源点一样。“太好了!立刻派人…不,派小队去侦察确认!如果属实,这就是新的资源点!”
卡洛斯指挥官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派出了侦察小队。几天后,侦察小队带回了令人震惊的消息:黑水峡谷边缘发现了一处高品位的铁矿石露头,而易守难攻!枯骨荒原交界处则发现了一个小型的、未被记录的初级能量晶石矿!
虽然储量不大,但对于资源枯竭的庇护所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这个消息稍稍平息了一些长老们的质疑。春哥的“游戏逻辑”似乎真的有点用处。又经过几天不眠不休的调试和改进,在报废了无数材料后,第一挺可以稳定运作的手摇式多管箭矢发射器(春哥坚持叫它“轻机枪”)和第一挺利用后坐力原理、采用帆布弹带供弹、水冷散热的持续射击重弩(春哥称之为“重机枪”)终于诞生了。它们看起来粗糙、丑陋、充满了各种拼接痕迹,与精灵精美的工艺格格不入,但确实能动了。
春哥还利用找到的少量黑火药原料(来自某种易燃的菌类粉末和矿物硝石),粗糙地制造出了几种爆炸物:装在铁罐里的简易手雷,以及一种用粗铁管发射、带有尾翼的迫击炮弹。
试验场就设在那座废弃的前哨站。春哥和小香,以及几名负责操作的精灵工程兵(他们经过短暂培训,但仍然对这些笨重的铁疙瘩充满怀疑),紧张地等待着。
卡洛斯指挥官、法隆大师以及几位高层将领,都在主防线的瞭望塔上,远远地观望着。女王艾莉安娜甚至也悄然莅临,隐藏在树冠的阴影中,默默关注。
黄昏时分,正如卡洛斯所预料的,一波规模不小的虫族巡逻队——主要由几十只迅猛虫(行动迅捷、爪牙锋利)和几只喷射甲虫(远程酸液攻击)——发现了这个孤立的前哨站,嘶叫着发起了冲锋。
“来了!”负责瞭望的精灵工程兵声音发颤。
“稳住!”春哥大吼,声音因为紧张而嘶哑,“等它们进入二百米再开火!重机枪先点名那些喷酸的!”
精灵工程兵紧张地握住了手摇柄(轻机枪)和握把(重机枪)。看着下面潮水般涌来的虫群,他们的手指都在发抖。
三百米…二百五十米…二百米!
“开火!”
春哥一声令下。
“嗡——————!!!”
重机枪率先发出低沉而恐怖的咆哮!水冷筒冒着蒸汽,粗大的附魔弩箭以惊人的速度被泼洒出去!它不是一支一支地射,而是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金属风暴!冲在最前面的几只迅猛虫瞬间就被无数弩箭撕裂成了碎片!绿色的汁液和甲壳碎片四处飞溅!
几只试图抬头喷射酸液的喷射甲虫,更是被重点照顾的重机枪火力彻底压制、打爆!酸液四溅,反而伤到了周围的虫族!
紧接着,轻机枪也发出了尖锐的、如同撕裂布匹般的响声!虽然单发威力不如重机枪,但射速更快,覆盖范围更广!它形成的交叉火力,完美地封锁了虫群冲锋的路径!
这不是精准的点杀,而是狂暴的、毫不留情的金属碾磨!
虫群的冲锋势头猛地一滞!它们简单的本能无法理解这种前所未见的、持续不断的恐怖火力!前排的虫子成片倒下,后面的虫子拥挤着、嘶叫着,陷入了短暂的混乱!
“手雷!”春哥再次下令。
几名精灵工程兵奋力将简易手雷投掷出去。轰!轰!几声爆炸虽然威力远不如地球上的制式手雷,但爆炸的冲击波和破片依旧在虫群中造成了有效的杀伤和混乱。
“迫击炮!延伸射击!打它们后方!”春哥根据游戏经验,指挥操作迫击炮的精灵调整角度。
咚!一声闷响,一枚迫击炮弹划着弧线落入虫群后方,爆炸又将几只虫子掀飞。
整个战斗过程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当枪炮声停歇,前哨站前方两百米的区域内,已经铺满了一层虫族的残肢断体和粘稠的绿色血液。少数几只侥幸未死的迅猛虫惊恐地嘶叫着,狼狈不堪地逃回了荒野。
前哨站,屹立不倒。防守的精灵工程兵,除了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身上沾满了硝烟和溅射物外,无一伤亡。
一片死寂。
主防线瞭望塔上,所有观战的精灵将领都目瞪口呆,鸦雀无声。他们看着那依旧在冒着青烟、看起来丑陋不堪的“机枪碉堡”,看着下方那片被金属风暴彻底犁过一遍的战场,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撼。
那种效率,那种压制力,那种纯粹的、暴力的毁灭美学,彻底颠覆了他们数千年来对战争的理解。
法隆大师张大了嘴,手中的工匠锤“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他喃喃自语:“这…这简直是…屠杀…”但语气中,除了震惊,竟然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畏。
卡洛斯指挥官猛地一拳砸在护栏上,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有效!太有效了!这种火力…如果布置在主防线上…”
就连隐藏在树冠中的女王艾莉安娜,也微微捂住了嘴,翠绿的眼眸中倒映着下方那片死亡的区域,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看到了巨大的威力,也看到了与之伴随的、可怕的毁灭性。
春哥和小香在前哨站上,看着下方战果,也长长松了一口气,几乎虚脱地坐倒在地。成功了!他的游戏经验,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第一次得到了验证!
然而,喜悦之余,看着那满地的残骸,闻着空气中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春哥的心中也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不再是屏幕上跳动的击杀数字,而是真实生命的消亡,即使那是邪恶的虫族。战争的沉重与残酷,第一次如此真实地压在他的心头。
“游戏”结束了。真实的战争,才刚刚开始。金属风暴的初啼,不仅击退了虫群,也彻底改变了精灵族对战争的认识,并将春哥和小香更深地卷入了艾瑟兰德拉的命运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