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杨雄、石秀一路往梁山泊去,看见远远的一处新建的酒店,那酒旗儿挑了出来。两个到店里买些酒喝,顺便问路。
这酒店是梁山泊新建来做“眼睛”的酒店,正是石勇掌管。两个一边喝酒,一边动问酒保上梁山泊的路。石勇见他两个不是普通人,就来答应道:“你们两位客人从哪里来?要问上山去做什么?”
杨雄道:“我们从蓟州来。”
石勇猛的想起道:“莫非足下是石秀吗?”
杨雄道:“我乃是杨雄,这个兄弟是石秀。大哥怎么知道石秀名字?”
石勇慌忙道:“小子不认得,之前,戴宗哥哥去蓟州回来,多次称赞兄长,闻名久矣。现在能来上山,真的非常高兴。”
三个互相行了礼,杨雄、石秀把之前的事都对石勇说了,石勇随即叫酒保安排酒来接待,推开后面水亭上的窗子,拽起弓,放了一枝响箭。只见对港芦苇丛中就有小喽啰摇过船来。石勇就邀请二位上船,直送到鸭嘴滩上岸。石勇已经先派人上山去报知,远远的看见戴宗、杨林下山来迎接。都行了礼,一同上到大寨里去。
众头领知道有好汉上山,都来聚在大寨里坐下。戴宗、杨林带着杨雄、石秀上厅参见晁盖、宋江和众头领,互相见了面,晁盖细问两人上山的原因。杨雄、石秀把自己的武艺、投托入伙的原因说了。众人大喜,让位而坐。
杨雄渐渐的说起:“有个来投托大寨,一起入伙的时迁,不小心偷了祝家店里的报晓鸡,一时争闹起来,石秀放火,烧了他的店,时迁被抓。李应两次写信去要,谁知道祝家三子坚决不放,发誓要抓住山寨里的好汉,而且又千般辱骂。可恨那家伙十分无礼!”
不说还好,才刚说完,晁盖大怒,喝叫:“孩儿们!把这两个给我斩了!”
宋清:我这是第一次坐上自己的专属交椅,你又想做什么?
宋江慌忙道:“哥哥息怒,两个壮士不远千里来这里帮忙,怎么又要斩他?”
晁盖道:“俺们梁山泊好汉,自从火并王伦之后,就以忠义为主,施恩德于民,一个个兄弟下山去,也没有丢脸。新旧上山的兄弟们,各各都有豪杰的风彩。这两个家伙顶着梁山泊好汉的名头去偷鸡来吃,因此连累我等受辱!今天先斩了这两个,拿他们首级去发号令。我亲自带领军马,去扫荡那个村坊,不要输了锐气!孩儿们!快斩了报来!”
宋清:好像也有道理。
宋江劝住道:“不是这样。哥哥没有听这两位贤弟所说,那个鼓上蚤时迁,他原来就是这种人,以致惹起祝家那家伙来?岂是这二位贤弟要侮辱山寨!我也经常听见有人说,祝家庄那帮家伙要和俺们山寨作对了。哥哥请先息怒,现在山寨人马众多,钱粮缺少,不是我们要去找他麻烦,是他们先来挑事,因此正好乘势去抓那家伙。如果打下这个庄子,咱们就有三五年的粮食。不是我们找事害他,实在是那家伙无礼!只是哥哥是山寨之主,岂可轻动?小可不才,愿意亲领一支军马,启请几位贤弟们下山去打祝家庄。如果不扫荡了那个村坊,誓不还山:一是山寨不能被这家伙折了锐气;二是灭此小辈,被他耻辱;三是能得到许多粮食,以供山寨之用;四呢,就是请李应上山入伙。”
吴学究道:“公明哥哥的话最好。岂可山寨自己斩了手足之人?”
戴宗又道:“宁可斩了兄弟,不可绝了贤路。”
众头领力劝,晁盖方才免了二人。杨雄、石秀赶紧谢罪。宋江抚谕道:“贤弟不要生了异心。这是山寨的号令,不得不这样。就算是宋江,要是犯有过错,也要被斩首,不敢容情。现在新近又安排‘铁面孔目’裴宣做军政司,赏功罚罪,已经有了规定。贤弟只得恕罪,恕罪。”
杨雄、石秀谢完了罪,晁盖叫他们去坐在杨林之下。山寨里的小喽啰都叫来参贺新头领,叫人杀牛宰马,先做个庆喜宴席;安排了两所房屋让杨雄、石秀安歇,每人派十个小喽啰伺候。
当晚散了席,第二天又再备宴席聚会,商量事情。宋江叫“铁面孔目”裴宣安排下山人数,启请诸位头领和宋江去打祝家庄,一定要扫荡了那个村坊。
商量已定,除了晁盖头领镇守山寨不动以外,留下吴学究、刘唐、阮家三弟兄、吕方、郭盛护持大寨。原来安排去守滩守关守酒店等有职务的人员都不动。【宋清:让我留在大后方,妙啊。】又安排新到头领孟康负责造船只,顶替马麟监督战船。写下告示,将下山打祝家庄的头领分作两拨:
头一拨:宋江、花荣、李俊、穆弘、李逵、杨雄、石秀、黄信、欧鹏、杨林,带领三千小喽啰,三百骑兵,被挂好了,下山前进。
第二拨就是林冲、秦明、戴宗、张横、张顺、马麟、邓飞、王矮虎、白胜,也带三千小喽啰,三百骑兵,随后接应。
又安排金沙滩、鸭嘴滩两个小寨,只让宋万、郑天寿把守,负责接应粮草。晁盖送行结束,自己回到山寨。这时宋江的头像开始闪烁,宋清就在他们后面悄悄下山。
话说宋江和众头领直奔祝家庄去,一路无话,来到独龙冈前。还有一里多路的时候,前军就下了寨栅。宋江在中军帐里坐下,就和花荣商议道:“我听人说,祝家庄里的路很杂乱,不可进军。先派两个人去探听路线,知到地形道路,我们再进军,和他对敌。”
李逵就道:“哥哥,兄弟闲了好久,还没有杀到一个人,我就先去走一趟。”
宋江道:“兄弟,你去不得。要是破阵冲敌,肯定要你先去;这可是做间谍的事情,用不着你。”
李逵笑道:“量这个鸟庄,何必哥哥费力!只要兄弟带上二三百个孩儿们杀过去,把这个鸟庄上的人都砍了!何必要人先去打听!”
宋江喝道:“你这家伙别胡说!先一边去,叫你的时候再来!”
李逵走开去了,自言自语道:“打死几个苍蝇,也何必大惊小怪!”
宋江就叫石秀来,说道:“兄弟曾经来过这里,请你和杨林走一趟。”
石秀就说道:“现在哥哥这么多人马到这里,他庄上怎么会不提防,我们扮成什么样的人进去才好?”
杨林就道:“我就打扮成抓鬼的法师去,身边藏了短刀,手里拿着法环,一路摇着进去。你仔细听我的法环响,不要离开了我前后。”
石秀道:“我在蓟州,原来曾经卖过柴,我就挑一担柴进去卖就行了。身边藏了暗器,有情况的话,扁担也用得着。”
杨林道:“好,好,我和你先商量好了,今晚准备好,明天四五点起来就走。”这时石秀的头像开始闪烁,宋清想看他能搞出什么花样。
到了第二天,石秀挑着柴先进去。走了不到二十来里,只见每条路都绕来绕去,每个地方看起来都很像;而且树高林密,又不好认路。石秀就放下柴担,先不走。
过一会儿,听见背后法环的声音慢慢的靠近,石秀一看,只见杨林头戴一个破斗笠,身穿一件旧法衣,手里拿着法环,一路摇着过来。
石秀见四下没人,就叫住杨林,说道:“这里的路绕来绕去的,不知道哪条是我之前跟随李应过来的路。那会儿天已经黑了,他们众人又很熟,使劲往前跑,我没有看清楚。”
杨林道:“不要管他路的弯直,只管挑大路走就行了。”石秀又挑了柴,只顾往大路走,看见前面有一个村子,几家酒店肉店。石秀挑着柴,就到酒店门前歇了。只见各家店里都有刀枪插在门前;每人身上穿一件黄背心,写着个大大的“祝”字;往来的人也都如此。
石秀见了,就看着一个年老的人,行个礼,拜揖道:“丈人,请问这里是什么风俗?为什么都把刀枪插在门前?”
那老人道:“你是哪里来的客人?不要问这么多,快点走就行了。”
石秀道:“小人是山东贩枣子的客人,因为赔了本钱,回不得乡,因此挑柴到这里卖。真的不知道这个地方的乡俗。”
老人道:“你快点走,到其他地方去躲起来。这里一会儿就要有一场大厮杀了!”
石秀道:“这里这样好的村坊,为什么会有一场大厮杀?”
老人道:“客人,你是真的不知道?那我给你说,俺这里叫做祝家村,冈上就是祝朝奉家里。现在得罪了梁山泊好汉,已经带领兵马在村口,要来厮杀;可能是害怕我这村里路杂,不敢进来,都驻扎在外面,现在祝家庄上面有号令下来,要我们每户人家的精壮后生都准备着,只要有命令传来,就要去接应。”
石秀道:“丈人,村中总有多少人家?”
老人道:“光我们这祝家村,就有一二万人家。东西两边还有两村人接应:东村叫做‘扑天雕李应’李大官人;西村叫扈太公庄,有个女儿,叫做扈三娘,绰号‘一丈青’,十分厉害。”
石秀道:“这么厉害,为什么怕梁山泊?”
那老人道:“就是我们刚来的时候,不认识路的,也要被抓了。”
石秀道:“丈人,为什么刚来的就要被抓了?
老人道:“我这里的路,有老人说道:‘好个祝家庄,尽是盘陀路!容易进得来,就是出不去!’”
石秀听完,就哭起来,扑翻身就拜,对那老人道:“小人是个江湖上赔了本钱回不了家的人!要是卖了柴出去,碰见他们厮杀,走不脱,不就完蛋了?爷爷,可怜可怜我!小人情愿把这担柴送给爷爷,只求给小人指清楚出去的路!”
宋清:石秀够聪明啊,果然人在江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拼命三郎”这个绰号,太有迷惑性了。
那老人道:“我怎么能白要你的柴,我买你的就行了。你先进来,请你吃点饭。”
石秀就谢了,挑着柴,跟着那老人进到屋里。那老人倒了两碗白酒,盛了一碗糕糜,叫石秀吃了。石秀再拜谢道:“爷爷!请指教出去的路径!”
那老人道:“你就从村里往外走,只要看见有白杨树就转弯。不要管道路宽窄,只要是有白杨树的,转弯就是活路,没那树的都是死路。如果有别的树木,转弯也不是活路。如果不小心走错了,左来右去的,就走不出去。另外死路上的地下,还埋藏着竹签、铁蒺藜等等,如果走错了,踩着飞签,一定会被抓了,还能跑到哪里去!”
石秀拜谢了,就问:“爷爷高姓?”
那老人道:“这村里姓祝的最多,只有我复姓钟离,土居在此。”
宋清:难怪。
石秀道:“酒和饭小人都吃够了,改日必当厚报。”
正在说着,只听见外面吵吵闹闹。石秀听见有人道:“抓到了一个探子!”
石秀吃了一惊,跟着那老人出来看时,只见七八十个军人绑着一个人过来。石秀一看,正是杨林,剥得光溜溜的,用绳子绑着。石秀看了,只能暗暗地叫苦,悄悄的假装问老人道:“这个抓了的是什么人?因为什么事情绑了他?”
那老人道:“你没听说他是宋江那里来的探子?”
石秀又问道:“他是怎么被抓的?”
那老人道:“你说这家伙也好大胆,独自一个来做探子,打扮成个抓鬼的法师,闪进村里来。又不认得这路,只挑大路走了,左来右去,就走进了死路,又不晓得白杨树转弯抹角的秘密,别人见他走错了,又来路蹊跷,就报给庄上官人们来抓他。这家伙当时就拿出刀来,动手的时候,伤了四五个人。挡不住这里人多,一起上,因此被抓了。有人认得他本来就是贼,叫做锦豹子杨林。”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前面喝道,说是“庄上三官人过来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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