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卧室走到客厅，林晓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阳台角落那盆枯萎的绿萝上。褐色的枝叶蜷缩着，像失去了所有力气的蝴蝶，蔫蔫地搭在干裂的花盆边缘，连最顶端曾经泛着嫩黄的新芽，都早已变成了深褐色的枯枝。阳光透过纱窗落在上面，非但没添几分生机，反而让那干枯的纹路更显扎眼。
她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一片蜷成卷的叶子，脆得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成渣。“还记得吗？”林晓回头看向跟过来的顾言，声音里带着点怀念的轻颤，“当年我总说自己是‘植物杀手’，连最好养的绿萝都能养得黄叶，你还笑着说‘没关系，有我呢’，说要研究出一套‘绿萝养殖秘籍’，让它陪我们住满一年。”
顾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花盆，指尖轻轻拂过花盆壁上残留的浅痕——那是当年他搬花盆时不小心磕到的，当时林晓还心疼了好几天，特意找了块贴纸想盖住，最后却因为贴纸图案太可爱，反而成了花盆上的小装饰。“其实分开后我特意查过，”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遗憾，“绿萝喜阴，不能晒太多太阳，浇水要见干见湿，还得偶尔浇点稀释的淘米水。早知道那时候多花点心思，多查点资料，说不定它现在还能爬满阳台的栏杆。”
林晓转头看他，忽然笑出了声，眼角却悄悄泛了红：“你以前明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说要照顾我和绿植。”她靠在阳台的玻璃门上，那些被时光藏起的细碎往事，像被风吹开的书页，一页页在脑海里清晰起来——那时候顾言刚入职，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总忘记吃早餐，是她每天早上提前十分钟起床，把热好的牛奶和三明治装进保温袋，塞进他的公文包；他加班到深夜，她会在客厅留一盏小灯，煮好醒酒汤放在保温锅里，等他回来时还能喝到温热的；有一次他重感冒，硬撑着去上班，结果在公司晕了过去，她接到电话时正在开会，拎着包就往医院跑，看到他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眼泪止都止不住。
那些小事算不上轰轰烈烈，却像散落的星星，此刻全在记忆里亮了起来，暖得人心头发烫。
顾言也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还是熟悉的感觉。“那时候年轻，总觉得有一腔热血就够了，以为只要拼命工作，就能给你想要的生活，”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自嘲，更多的却是愧疚，“现在才知道，好好照顾身边人，记住你喜欢的口味，记得你在意的小事，比什么都重要。”
他拉着林晓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沙发还是当年他们一起挑的米白色，虽然边角有些磨损，坐垫也不如以前蓬松，却依旧带着熟悉的柔软。顾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后点开一个加密相册，递到林晓面前——屏幕亮起的瞬间，林晓的呼吸都顿了一下。
相册里存的全是他们以前的照片，没有精心修过的滤镜，却满是鲜活的时光痕迹。最上面是毕业照，两人穿着学士服，她挽着他的胳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他则有些拘谨地看着镜头，耳朵却悄悄红了；往下翻，是第一次约会时在奶茶店的自拍，她举着奶茶杯比耶，杯壁上的水珠沾到了手指，他则在旁边看着她笑，眼神里的温柔藏都藏不住；还有她二十岁生日那天的照片，他捧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蛋糕，趁她不注意，把奶油抹在了她的鼻尖上，照片里的她皱着鼻子，却笑得格外开心，嘴角还沾着一点奶油。
“你居然还留着这些？”林晓惊讶地拿过手机，指尖轻轻划过屏幕，每一张照片都能勾起一段回忆，眼眶不知不觉就热了。当年分开时，她把所有和他有关的照片都存进了旧硬盘，锁在衣柜最底层，再也没敢打开过，怕一看到就忍不住难过，没想到顾言不仅留着，还好好地存在手机里，甚至加了密。
“当然，这些都是宝贝。”顾言凑过来，肩膀轻轻挨着她的肩膀，指着一张雪景照片说，“记得这次吗？你说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真正的雪，我特意调了休，带你去郊区的滑雪场。结果你连滑雪板都站不稳，摔得膝盖都青了，却还嘴硬说‘一点都不疼，我只是没掌握技巧’，最后还是我扶着你，在初级道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照片里的她裹着他的黑色羽绒服，衣服太大，把她整个人都裹得圆滚滚的，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手里还攥着一个雪球，正朝着镜头笑。他则站在她身边，穿着同款的羽绒服，手里拿着滑雪杖，眼神里满是无奈，却又藏着化不开的温柔。
“那还不是因为你笑我笨！”林晓娇嗔着拍了他胳膊一下，脸颊却悄悄红了，心里像被灌了蜜一样甜。她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快步走到门口的鞋柜旁，蹲下来拉开最下面一层抽屉——里面放着一个旧绒布盒子，盒子边缘有些磨损，还是当年他送她第一个生日礼物时的包装。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半枚断了的情侣钥匙扣。钥匙扣是银色的爱心形状，当年他们各带一枚，中间有一道清晰的裂痕，是分开那天不小心摔在地上断的。她记得当时她蹲在地上捡起来，眼泪掉在钥匙扣上，晕开了一小片水渍，最后还是没舍得扔，一直藏在这个盒子里，放在抽屉最深处。
“你还留着这个？”顾言走过来，看到钥匙扣的瞬间，眼神瞬间软了下来，像被温水浸过一样。他从自己的钥匙串上取下一个东西，递到林晓面前——那是另一半爱心钥匙扣，边缘的裂痕和她手里的刚好吻合。他轻轻把两半钥匙扣凑在一起，刚好拼成一个完整的爱心，连裂痕的纹路都严丝合缝。
林晓看着拼好的钥匙扣，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却笑着说：“顾言，原来我们都没真正放下过。”那些以为被时光冲淡的感情，其实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只要遇到合适的阳光和雨露，就会重新发芽。
顾言伸手把她拉进怀里，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眼泪，指尖温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从来没有放下过，”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郑重，“分开的这几年，我每天都会想起你，想起我们一起在出租屋里做饭，想起我们挤在公交车上看夜景，想起你笑起来时眼角的小梨涡。我总在想，如果当时我能多问一句你的委屈，多陪在你身边，我们就不会错过这么久。”
他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仿佛要把这几年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晓晓，以后，我们把这些旧时光里的遗憾，都变成往后日子里的甜，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还有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会陪你重新养一盆绿萝，把它养得爬满阳台；我会记得你喜欢的所有口味，每天给你做早餐；我会陪你去看你想看的风景，去做你想做的事，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难过。”
林晓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用力点了点头，眼泪却流得更凶了，这次却是幸福的眼泪。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淡淡洗衣液味道，心里满是踏实的温暖。
窗外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样子。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和空气中弥漫的、属于重逢的甜蜜气息。偶尔有风吹过，带动窗帘轻轻晃动，阳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安静而美好，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林晓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些错过的时光，那些遗憾的往事，都将成为过去。未来的日子里，会有新的绿萝爬满阳台，会有温热的早餐摆在桌上，会有彼此的陪伴在身边，那些旧时光里的甜，会在往后的日子里，变得更加醇厚，更加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