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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然而外面仍下着大雪,山路又崎岖难行,你独自前往,为娘怎能安心?”陈梅梅的语气已然缓和,但担忧之情依旧未减。

“娘,您难道忘了七舅姥爷吗?”

王敢提醒道,“七舅姥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从乡下运送蔬菜进城,他有牛车。”

“届时我搭乘他的牛车回去,一路上有七舅姥爷照应,您还有何可担忧的?”

陈梅梅听闻,眼睛再度一亮。

七舅姥爷是她娘家的远房亲戚,为人忠厚老实、值得信赖,每年都会赶着牛车进城售卖乡下土产,顺便探望她。

有七舅姥爷同行,儿子路上确实会安全许多。

她又看了看炕上的王秀雨和招娣、盼娣,内心纠结不已,若她自己去,家中这三个孩子由谁照料?

王秀雨虽懂事,但毕竟年仅十六岁,两个年幼的孩子又离不开人。

而王敢是家中的顶梁柱,如今他有了“本事”,有了“靠山”,若能回乡下探望,也可让娘家人知晓。

他们家在城里过得不错,能为娘家增添底气。

最终,亲情的牵挂,还是战胜了对儿子的过度呵护。

陈梅梅长叹一声,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又带着几分妥协:“行行行!就依你!你这孩子,真是执拗得很!”

她说着,又狠狠地瞪了王敢一眼:“不过你给我记住!去可以,但必须搭乘你七舅姥爷的牛车!路上一步都不能离开他!”

“而且,必须等三天后,等雪小一些,道路好走了才能出发!”

“还有,到了乡下,你要多加小心!别傻乎乎地什么都往外说!尤其是你今日立功获得钱财之事,谁都不准告知!记住了吗?!”

王敢心中欣喜若狂,但脸上仍努力保持平静,连连点头:“记住了!娘您放心,我保证听从您的吩咐!”

陈梅梅见他答应得干脆,心中又软了几分。

她伸手轻抚王敢的头,语气中满是担忧:“唉,你这孩子,真是让为娘操心不尽。”

“你爹走得早,为娘就只剩你这一个儿子,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忧虑。

“你姥姥姥爷他们,在乡下的日子着实艰难,你舅前几日捎信说,从开春至今都没下几滴雨,土地干裂。”

“种下去的玉米,长得还不及人高,穗子也小得可怜,今年的收成,怕是连去年的三成也达不到。”

陈梅梅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力:“你舅说,村里有经验的老人都说,这天象异常,恐怕要有大灾荒!”

“唉,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王敢听着母亲的倾诉,心情也随之沉重起来。

他深知,历史上的三年困难时期,对农村的冲击尤为巨大,母亲的担忧并非毫无根据。

王敢安慰道:“娘,您不必过于忧心,天无绝人之路。”

“咱们家如今手头稍宽裕些,给姥姥姥爷送些东西过去,让他们也能过个好年。”

“等我回来,我再想办法,看能否帮衬他们。”

陈梅梅点了点头,脸上的愁容仍未消散,但行动却迅速起来。

她一拍大腿,猛地站起身:“既然已决定,那就得赶紧准备!三天时间转瞬即逝,要把能带上的东西都给他们捎去!”

她快步走到炕边的柜子前,小心翼翼地打开柜门。

柜子里,除了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最为显眼的便是几个用布袋子装着的粗粮。

这是陈梅梅平日省吃俭用,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储备物资”。

她从里面取出一个布袋子,解开绳子,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玉米面。

她又拿出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几颗干瘪的红薯干,这些,都是她准备过年时,改善家用的食物。

“这玉米面,还有这些红薯干,都给你姥姥姥爷带过去!他们年纪大了,这些粗粮易于消化,也能充饥。”

陈梅梅一边说着,一边又在柜子里翻找。

她又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用油纸包着的糖块。

这是她平日舍不得吃,留着给孩子们解馋的。

“这些糖,也带过去!你姥姥姥爷牙齿不好,甜食能让他们心情舒畅些。”

陈梅梅说着,又拿起一个空布袋子,开始往里面装粮食。

她动作麻利,但每装一勺玉米面,脸上都会闪过一丝心疼,仿佛那并非普通的粮食,而是她自己的心血。

王秀雨和盼娣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虽有些不舍,但并未言语。

她们明白,母亲这是在为姥姥姥爷操心。

然而,炕上最小的招娣,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她看着母亲的动作,小脸上满是惊恐,嘴巴张成“O”形,却发不出声音。

她猛地拽了拽王敢的衣角,小手冰凉且微微颤抖。

招娣的声音细如蚊蚋,带着哭腔,眼神中充满绝望:“哥……哥,我……我把包子藏在那儿了……”

王敢一愣,顺着招娣的目光望去,只见母亲正弯腰从灶台边,一个毫不起眼的破瓦罐里,往外倒腌菜。

那瓦罐,正是今日下午,母亲小心翼翼藏起,一百零九块二毛钱的地方!

王敢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自己下午分包子时,招娣那鬼鬼祟祟的模样。

当时他只顾着哄母亲和秀雨,竟忘了这个小馋猫!

他看着招娣那张吓得惨白的小脸,心中一阵无奈,这小丫头,真是藏不住事啊!

就在这时,陈梅梅已将瓦罐里的腌菜倒出,她正准备擦拭瓦罐,以便装粮食。

她的手伸进瓦罐底部,突然,动作僵住了。

“咦?”陈梅梅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哼,手指触碰到一个油纸包,软软的,还有些温热。

她疑惑地将油纸包从瓦罐里取出,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脸上满是不解。

“这是什么东西?”陈梅梅自言自语道,随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油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