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他们如今生活困顿,郁郁不得志,最容易施恩拉拢,一旦给予他们希望和尊重,便能很快收归己用。
焦大眯着眼仔细想了想,片刻后点头道。
“这样的人倒还真有几个。都是当年跟着太爷出兵放马的老卒后代,性子都还算硬朗,只是不懂钻营,又或是得罪了人,如今在这府里过得憋屈。蓉哥儿既要,老奴这就去寻他们来。”
“好。”
贾蓉点头。
“找到后,不必来此处,直接带到……蓉大奶奶的院子去。”
吩咐完毕,贾蓉不再多言,对着宁荣二祖的遗像躬身一礼,便径直转身,出了宗祠,悠悠然朝着秦可卿所居住的院落方向行去。
心想:今晚,或许真是个洞房花烛的好日子。
看着贾蓉离去的背影,焦大伫立在原地,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沉凝思索之色。
他浑浊的眼中光芒闪烁,只觉得今日这位蓉大爷,与往日截然不同,身上竟隐隐透出一种令他这老行伍都感到心悸的决断与锋芒。
他站在原地默然片刻,忽然晃悠着身子,慢慢踱步到了宗祠后院自己那间简陋的住处。
他在床底下摸索了半晌,吃力地拖出一个积满灰尘的长条状包袱。
解开包袱,里面赫然是一柄带着皮鞘的腰刀。
刀鞘虽旧,却保存得极好。
焦大苍老的手握住刀柄。
“沧啷”一声微响,将刀拔出半截。
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带着凛冽的寒光,映照着他那双骤然变得锐利起来的眼睛。
“老伙计……”
焦大用粗粝的手指抚过冰凉的刀身,喃喃自语。
“本以为这辈子再也用不上你了……没想到,临到死了,还能再替主子……提刀杀人……”
他手腕一翻,将腰刀彻底归鞘,随即紧紧握在手中,努力挺直那早已不再挺拔的腰背,大踏步地走出了院子。
夕阳西下,昏黄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白首擎刀,步履坚毅地消失在宁国府重重的庭院深处。
另一边,在宁国府,天香楼内。
贾珍满脸怒色地坐在铺着锦绣软垫的象牙金丝软塌上,面前的紫檀木小几上摆着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酒,他却毫无胃口。
从西府回来,草草吃过晚饭后,他才猛地想起贾蓉那个逆子,越想越是气闷难当。
这个孽障!
竟敢当着老太太和那么多人的面,暗讽顶撞于他,让他下不来台,简直是无法无天,反了去了!
他越想越气,狠狠一巴掌拍在软塌的扶手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震得小几上的杯碟都晃了晃。
“来人!”
他猛地提高嗓音,对着门外厉声喝问。
“那个孽障东西呢?死到哪里去了?怎么还没滚过来请罪!”
不多时,门外脚步声响起,贾珍的心腹,宁国府的大总管赖升便急匆匆地躬身走了进来,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容,询问道。
“老爷,您有何吩咐?”
贾珍怒气未消,劈头盖脸地问道。
“贾蓉那个孽障呢?死到哪里去了?怎么还没滚过来给老子磕头请罪!”
赖升忙拱手回禀。
“回老爷的话,奴才方才瞧见蓉大爷先是往西路宗祠那边去了,待了一会,出来后,便……便径直往蓉大奶奶的院子方向去了。”
“宗祠?”
贾珍先是一愣,随即眉头拧起,觉得有些意外,那孽障跑去那种冷清地方做什么?
但这点疑惑迅速被后面的话冲散——去了秦可卿的院子?
贾珍的眼睛顿时一亮,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扬起,露出得意又淫邪的笑容。
是了是了!
这孽障以往每次在自己这里受了气,吃了挂落,不敢反抗,转头就会跑到秦可卿那里,摔东西、骂狠话,变着法地折辱她来发泄心中的怨气。
这次定然也不例外!
他早就安排在秦可卿身边有眼线,对那边的动静了如指掌。
他料定了贾蓉没那个胆子真动秦可卿,无非是去逞逞威风,骂几句难听话罢了。
既然如此,他倒也不必急着此刻就去教训那个逆子,反而乐得见秦可卿受些委屈。
嗯……明日,等明日,便叫可卿身边的那个王嬷嬷过来仔细问问情况。
届时,他正好可以借着安抚儿媳的名义,好好关怀一番……说不定,还能趁着她心神脆弱、委屈无助之时,一举实现自己惦念已久的夙愿……
一想到秦可卿那绝美的容颜、妩媚的风情,尤其是那层儿媳的身份带来的禁忌般的刺激感,贾珍便觉得心中一阵火热,口干舌燥,方才的怒气竟消散了大半。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对赖升道。
“行了,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老爷。”
赖升应了一声,刚转身要走。
“等等!”
贾珍忽然又把他叫住,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迫不及待的神色。
“去,把云儿给我叫来。”
他此刻欲火已被勾了起来,耐不住寂寞,那云儿是他新得手还没玩腻的一个小丫头,年纪虽小,床上手段却甚是了得,正合他此刻心意。
“是,老爷,奴才这就去。”
赖升面上恭敬应下,退出了天香楼。
一出房门,赖升脸上的恭敬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易察觉的嗤笑。
他随口吩咐门口一个小厮。
“去,把西院那个叫云儿的丫头给老爷送来。”
自己则背着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悠哉游哉地打算回自己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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