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天，最近有些阴。
不是天气，是人心。
关于食堂何雨柱私藏好料、中饱私囊的谣言，像初春的柳絮，无孔不入，飘满了厂区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股暗流涌动到顶点的时候，一颗重磅炸弹，在轧钢厂后勤系统炸响。
新上任了一位主管后勤的副厂长，姓李。
没人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他从战火中走来，肩上的功勋章能晃花人的眼。部队转业的干部，身上都带着一股子铁与血磨砺出的煞气。
这位李副厂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为人精明强干，一双眼睛锐利得能穿透人心，最是痛恨两样东西——贪污腐败，拉帮结派。
他上任的第一天，就在干部会议上撂下了一句话。
“我不管以前怎么样，从我来的这一天起，谁敢伸手，我就剁了谁的爪子！谁敢在背后搞小团体，我就让他知道什么是纪律！”
话音不高，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一凛。
很快，关于何雨柱的那些传闻，自然也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与那些听风就是雨的干部不同，李副厂长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着，眼神深邃。他没有立刻表态，更没有偏听偏信。
他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个被推到风口浪尖的青年厨师。
一个晴朗的中午，工人下工的哨声刚刚响起。
李副厂长脱下了四个兜的干部服，换上了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双手插兜，径直走向了人声鼎沸的食堂。
没有通知，没有陪同，一次真正的“突然袭击”。
他的第一站，不是后厨，而是食堂的大仓库。
采购科长潘伟民正挺着肚子，跟几个库管员吹牛，一抬眼，看见李副-厂长那张不怒自威的脸，正站在仓库门口。
潘伟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额头上立刻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李……李厂长，您……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
李副厂长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他没有理会潘伟民的谄媚，径直走到账本前。
“把最近半个月的出入库单，全都拿给我。”
潘伟民的心脏猛地一抽，惊慌失措的眼神一闪而过，但还是强作镇定地把账本捧了过去。
李副厂长没有说话，一页一页，一笔一笔，亲自核对。
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哗哗”声，和潘伟民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十几分钟后，李副厂长合上了账本。
天衣无缝。
账目做得太干净了，干净到近乎完美，根本找不出任何一丝破绽。
可越是这样，李副厂长眉头锁得越紧。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潘伟民那张故作镇定的脸，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了后厨深处。
何雨柱负责的小灶仓库。
门一推开，一股清新的食材香气扑面而来。
这里没有大仓库的沉闷和杂乱，所有东西都归置得井井有条。土豆码成金字塔，冬瓜摆放得像列兵，案板上甚至看不到一丝多余的油渍。
李副厂长拿起角落里一本半旧的笔记本。
那是何雨柱的私人账本。
翻开第一页，一股刚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十月三日，采购白菜五十斤，实收四十八斤半，差一斤半，已与潘科长确认。”
“十月五日，领用猪后臀尖三斤，用于招待所小灶，杨厂长签字。”
“十月七日，废弃芹菜根二斤，肉皮三斤，尝试制作凉拌菜，已成功。”
每一笔食材的来源、去向、用途，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连边角料的再利用，都有详尽的实验记录。
这本账，比大仓库那本“天衣无缝”的官方账目，要真实、要规范百倍！
李副厂长放下账本，深邃的目光里，第一次透出了一丝赞许。
他依旧什么也没说，走出仓库，让打饭的师傅给他盛了一份饭，两菜一汤，和满食堂的工人们一起，找了个角落坐下。
“同志，给我来一份那个新出的凉拌菜。”
他特意指了指窗口小黑板上写的菜名。
一份用搪瓷盘装着的凉拌菜很快端了上来，芹菜根的白、肉皮冻的透、辣椒油的红，煞是好看。
李副厂长夹起一筷子，放进嘴里。
清爽的口感瞬间在舌尖爆开！
肉皮冻Q弹爽滑，入口即化，带着浓郁的肉香。被认为只能扔掉的芹菜根，经过特殊处理，竟然变得无比脆嫩，带着一股独特的清香。
两种看似不搭的食材，在秘制调味料的融合下，达到了惊人的和谐。
味道鲜美，口感层次丰富，最关键的是，完全吃不出这是用所谓的“边角料”做成的！
“好！”
李副-厂长没忍住，当着满食堂工人的面，猛地一拍大腿。
“好手艺！”
他洪亮的声音，让整个食堂都为之一静。
吃完饭，李副厂长用餐盘在桌上重重一顿，站起身，脸色已经恢复了军人般的严肃。
“通知所有后勤部门的中层干部，十分钟后，到三号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
命令下达，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潘伟民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李副厂长坐在主位，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同志们，今天开这个会，只说一件事。”
他顿了顿，声音清晰而有力。
“首先，我要点名表扬食堂的何雨柱同志！”
潘伟民的身体猛地一颤。
“何雨柱同志，勤俭节约，勇于创新，把我们过去扔进垃圾桶的边角料，变成了工人们交口称赞的新菜品！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另外，他的个人工作台账，记录清晰，条理规范，是我在全厂，见过的最标准的一本账！”
话音落下，李副厂长的脸色陡然一沉。
他的目光化作两柄出鞘的利刃，直直地刺向了坐立不安的潘伟民。
“潘伟民同志！”
“到……到！”
潘伟民猛地站了起来，双腿都在打颤。
“我问你，厂里最近关于何雨柱同志私藏好料、中饱私囊的谣言，你听说了没有？”
“我……我听说了……”老潘的声音结结巴巴，几乎不成调。
“听说了？”
李副厂长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如同平地起惊雷！
“那你作为采购科长，作为食堂的直接管理者，为什么不去调查？为什么不去澄清？你就任由这种破坏同志团结、污蔑先进典型的恶毒谣言，在厂里四处传播吗？！”
“潘伟民，你就是这么当干部的吗？！”
“我……我工作失职……我……”老潘吓得魂飞魄散，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我看，不是你管理不善！”
李副厂长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而是这些谣言，根本就是从你这里散播出去的吧！”
他死死地盯着潘伟民，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自己心术不正，就看不得别人比你好！像你这样的人，尸位素餐，嫉贤妒能，待在采购科长的位置上，就是我们轧钢厂肌体上的一颗毒瘤！一只蛀虫！”
会议当场决定。
“免去潘伟民采购科长的一切职务，即刻生效！将其调离后勤系统，发配到西山分厂，去看大门仓库！”
这个处理结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拖泥带水。
大快人心！
老潘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的政治生涯，从这一刻起，彻底完了。
会议室的另一头，何雨柱静静地站着，腰杆挺得笔直。
所有的不白之冤，烟消云散。
他抬起头，迎上了李副厂长投来的目光。
那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和肯定。
何雨柱知道，通过这件事，他不仅洗刷了冤屈，更与这位行事雷霆、精明强干的副厂长，建立起了一种初步的、相互欣赏的良好关系。
这，将是他未来在这座工厂里，一块无比重要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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