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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落入潭中,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回响。火折子的微光在狭小的石室内摇曳,将四人的影子投在嶙峋的岩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那具保持着禅定姿势的骸骨,在昏暗中显得格外诡异。僧衣已有少许风化,只余森森白骨,仿佛仍在无声地诉说着最后的执念。骸骨前的木鱼布满裂纹,那串散落的佛珠也蒙着厚厚的尘灰。
“是寺里的前辈祖师吗?”虚竹声音发颤,慌忙合十行礼,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乔峰强忍着经脉中寒毒与新引入的寒气碰撞带来的阵阵虚脱,锐利的目光却未放过任何细节。
他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喘息着低声道:“看……他身前……”
阿朱闻言,举着火折子小心上前半步。光芒驱散骸骨腰腹处的阴影,露出一个颜色深暗、几乎与枯骨融为一体的皮质袋囊。
袋口并未完全系紧,隐约可见里面露出一角泛黄的材质。
白世镜眼神一凝,沉声道:“得罪了。”他上前一步,动作极为谨慎地解开袋囊,从其中取出的并非经卷或丹药,而是一块折叠整齐的绢帛。
那绢帛质地尚算完好,但边缘已显脆硬,上面浸染着大片深褐近黑的污渍,犹如干涸已久的血泪。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绢帛。阿朱立刻将火折子凑近。
微光下,只见绢帛上写满了字迹。那字迹起初尚算端正,越到后面越是潦草颤抖,仿佛书写之人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或极致的情绪波动,最后的笔画几乎难以辨认。
三人屏息,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
“余玄悲,有负师恩…孽徒聪慧,然心术不正…贪窥武学至高之境,竟私研西域禁术‘幽冥蚀脉手’…事发叛寺,伤同门…吾奉命追拿…念旧情,只废其功,未取性命…吾之大错…”
“近日寺中寒毒之祸再起,手法酷似…彼竟未死?邪功已成?…彼归来矣!”
“暗查之下,惊觉其似与当今‘带头大哥’之事有涉,所图非小,意在颠覆…”
“今夜子时,后山约见…凶多吉少…若吾不归,见此帛者,务必将…警示…”
字迹至此,戛然而止。那最后的污渍,恰如一个悲怆的句点。
石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水滴声仿佛都被这沉重的秘密吞噬。
乔峰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所有的线索——玄苦恩师之死、自身的蒙冤被逐、那阴毒无比的掌力、杏子林中的诬陷、直至眼前这血书指控——瞬间在他脑中贯通连接,形成一条清晰的毒链!
“是他!”乔峰的声音因愤怒和伤痛而嘶哑,却带着雷霆般的重量,“那叛徒未死!他练成了这邪功回来复仇!玄苦恩师是他所害!嫁祸于我!搅乱武林!都是他一人的阴谋!”巨大的愤怒牵动内息,引得他一阵剧咳,嘴角又渗出血丝,但那虎目之中的火焰却愈烧愈烈。
白世镜面色阴沉似水,他仔细地将血书重新折好,收入自己怀中,动作缓慢而凝重。
他抬眼看向乔峰,语气沉痛而愤慨:“好深沉的心机,好恶毒的谋划!隐忍多年,练此邪功,归来便是要掀起腥风血雨。嫁祸于你,既能铲除知晓当年旧事之人,又可挑起中原武林内乱,其心可诛!”他拳头紧握,指节发白,“玄悲大师一念之仁,竟…唉!”
阿朱俏脸煞白,紧紧扶住白世镜的手臂,急道:“白大哥,乔大爷的毒…”
白世镜转向乔峰,语气转为沉稳笃定:“乔兄弟,暂勿动怒,平心静气!万幸发现及时,方才暂借虚竹小师父之异气,已将你体内最烈的那部分寒毒稳住。眼下切记不可再妄动真气,以免毒质反冲。既然已知此毒根脚,便有了方向。白某在此立誓,必竭尽所能,寻得化解之法!”
他的话语斩钉截铁,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力量。
乔峰望着他,在这绝境之中,这份不离不弃的义气与担当,犹如雪中送炭。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的感激,尽在这无声的注视之中。
乔峰看向那具骸骨,对着玄悲大师的遗骸郑重行了一礼,“大师,您的警示,乔峰收到了。您的冤屈,乔峰必为您和玄苦师父讨回公道!”
虚竹早已听得目瞪口呆,他虽不完全明白“带头大哥”等旧事,但也知道寺中潜伏着一个极其可怕的恶人。
他双手合十,嘴唇翕动,只会反复低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虚竹颤声问。
白世镜打量着石室:“既然有风流动,必有出口。这密道绝不会只有一个入口。我们继续找,看能否通向寺内其他地方。”
阿朱举着火折子仔细搜寻,果然!
细心地她在石室另一侧有了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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