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海坐在车里没动，手指摩挲着那张烫金请柬的边角，目光落在赵天佑脸上，像在重新评估一个刚解锁的谜题。
赵天佑没催，只是拉开副驾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今晚露的这手，不是普通人能玩得转的。”陈德海终于开口，“真迹在你家？系统给的？”
“它让我拿的。”赵天佑语气平静，“出门前塞进我画筒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东西。”
陈德海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笑了下：“行，我跟你走一趟。但不去客厅，不去书房——带我去你藏东西的地方。”
赵天佑点头，关上车门。
车子绕过主楼，驶向别墅后侧的地下入口。卷帘门无声升起，露出一条斜坡通道。轮胎碾过感应区，灯光逐段亮起，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防爆门。
指纹解锁，虹膜扫描，三道气密锁依次开启。
门开后，冷气扑面而来，带着橡木与陈年酒液混合的气息。一排排酒架纵深排列，玻璃柜中陈列着几瓶标签泛黄的红酒，灯光下瓶身泛着琥珀色的光。
“B区。”赵天佑走到中央控制台前，调出界面，“温度恒定十二度，湿度七十，抗震防震，断电自动切换备用电源。”
陈德海没应声，目光已经锁定了角落那个带防弹玻璃的独立展柜。
柜子里，一瓶酒，一幅画。
酒是1945年木桐酒庄的年份酒，瓶身贴纸残旧，但封口完好；画是《松鹤图》，卷轴平铺，墨色沉稳，那方“听雨楼鉴”的印章在灯光下清晰可辨。
“这两件，是你今晚的底气？”陈德海声音低了几分。
“是系统的任务资产。”赵天佑打开语音指令，“调取酒窖B区环境数据。”
手机投影瞬间展开，一串串参数浮现在空中：温湿度曲线、光照强度、震动频率、微生物含量……最后定格在两行认证信息上：
【1945年木桐酒庄红葡萄酒——真品，匹配度99.1%】
【《松鹤图》民国真迹——真品，匹配度98.6%】
“它还能溯源？”陈德海皱眉。
“不止。”赵天佑点击详情，“看这个。”
画面切换，一段视频播放起来：画面中是赵天佑别墅的东室保险柜，画轴被机械臂缓缓取出，送入光谱仪扫描。系统标注出纸张纤维年代、墨料成分、印章油泥氧化程度，最终生成鉴定报告。
“它提前两周就把画放进去了。”赵天佑说，“我根本不知道。”
陈德海沉默着走近展柜，手指隔着玻璃轻轻划过那方印章的位置。
他的呼吸忽然变重，指尖微微发颤。
赵天佑注意到了。
就在晚宴上，当他说出“听雨楼鉴”时，陈德海也有过一瞬停顿——不是惊讶，是被刺了一下。
现在，那种反应又来了，更深，更沉。
展柜内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系统提示无声弹出：
【检测到高情绪波动，目标人物心理状态不稳定】
【启动保护协议，认证功能暂时锁定】
投影熄灭，玻璃表面恢复如常，那瓶酒、那幅画，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特殊性。
“怎么了？”陈德海抬头。
“系统把你当威胁了。”赵天佑盯着界面，“它觉得你在隐瞒什么。”
“我？”陈德海冷笑，“我隐瞒什么？我连这画是谁画的都不知道。”
“但它知道你认识这印章。”赵天佑直视他，“你爸是不是跟‘听雨楼’有关？”
空气一下子静了。
陈德海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变了。
不是防备，是痛。
三秒后，他缓缓点头：“二十年前，我父亲是听雨楼的最后一位掌事人。那年他带着这幅画去南方鉴定，人没回来，画也没回来。警方查了半年，最后定性为失踪。”
赵天佑没说话。
他知道，系统不会无缘无故锁死认证——除非检测到“记忆冲突”或“情感屏蔽”。
而眼前这个人，不是在撒谎，是在压抑。
“所以你今晚来，不只是为了见周教授。”赵天佑轻声说，“你是想确认，这画是不是当年那幅。”
陈德海没否认：“我本来不信什么系统、任务、资产。但你今晚拿出来的这幅画，跟我父亲临走前拍的照片一模一样。连印章边角那道划痕，都对得上。”
他抬头看向赵天佑：“你说它是系统给你的？那系统是从哪拿的？”
问题刚落。
展柜内灯光再次亮起。
这一次，不是普通照明。
淡金色的光晕从瓶身和画轴上缓缓升起，像一层薄雾贴着表面流动。玻璃上浮现出细密的数据流，速度极快，但赵天佑能看清几个关键词：
【物品溯源路径：未知】
【时间锚点：1945年12月21日】
【关联人物：陈振山（已注销）】
陈振山——陈德海父亲的名字。
陈德海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僵在原地。
“它……认识我父亲？”他声音发哑。
赵天佑也愣住了。
系统从未在认证时显示“关联人物”，更不会主动调取已注销身份的信息。
这已经不是鉴定，是回应。
像是某种沉睡的记忆，被眼前这个人唤醒了。
就在这时，系统界面突然跳转。
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服务弹窗浮现在赵天佑视野中央：
【记忆清除服务已激活】
【建议对目标人物执行记忆屏蔽，避免信息泄露】
【购买：100万信用点｜拒绝：情感信任值-30】
赵天佑盯着那行字，心跳慢了半拍。
这不是警告，是命令。
系统要他抹掉陈德海此刻的认知——关于画、关于父亲、关于它能“认人”的事实。
可如果删了，这个人就再也无法面对那段过去。
他想起晚宴上自己说的那句话：“有些事，系统比人先知道。”
那时他以为自己在炫技。
现在他明白了——系统知道的，远比他想的多。
而且，它开始干预人的记忆了。
“你在看什么？”陈德海察觉到他的异样。
赵天佑没有回答。
他盯着系统界面，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划，调出信用点余额：187万。
100万，是他目前能动用资金的一半。
买，陈德海会忘记这一切，他们还能继续合作，信任值不掉；
不买，系统会不会反噬？会不会影响后续任务？会不会连他也被“清除”？
但他更清楚——
这个人刚在晚宴上替他铺路，带他进慈善圈，甚至愿意为他引荐周明。
他不是工具。
他是活生生的人。
“不买。”赵天佑低声说。
系统界面顿了一下。
【确认拒绝？情感信任值将扣除30点】
“确认。”
他抬起头，看向陈德海：“有些事，不该被删。”
话音落下。
展柜内的光晕缓缓退去，数据流消失，玻璃恢复透明。
系统界面暗了下去。
没有扣分提示，没有惩罚警告。
像是默认了这个选择。
陈德海还在盯着那幅画，眼神复杂：“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系统。”赵天佑说，“它想让你忘了刚才看到的一切。”
陈德海猛地转头：“它能删记忆？”
“能。”赵天佑看着他，“但我没让它删。”
空气凝固了几秒。
陈德海忽然笑了，笑得有点涩：“你知不知道，很多有钱人拿到这种能力，第一件事就是删掉让自己难受的回忆？离婚、背叛、亲人去世……统统清空，活得跟机器人一样。”
“我不是他们。”赵天佑说，“我也不会让你变成那样。”
陈德海没再说话，只是伸手，隔着玻璃，轻轻碰了碰那方印章。
他的指腹在“听雨楼鉴”四个字上停了几秒。
然后，他忽然问：“系统有没有告诉你……我父亲最后去了哪？”
赵天佑摇头。
但就在下一秒，系统界面再次闪动：
【检测到高权重记忆触发】
【解锁片段：1945年12月21日，江湾码头，货箱编号X-7】
【警告：该信息关联未开放剧情，查看将消耗200万信用点】
赵天佑没点开。
他把界面压了下去。
“有线索。”他看着陈德海，“但太贵了。而且——”
他顿了顿。
“有些答案，得你自己决定要不要知道。”
陈德海站在原地，呼吸深了几分。
展柜的灯又闪了一下。
这一次，瓶身的标签似乎动了动。
像是有人用指尖，轻轻揭开了边缘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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