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机场高速的接缝，发出一声闷响。赵天佑把防震箱从副驾挪到腿上，手指在箱盖边缘划了半圈，确认封印没松。手机屏幕还亮着，那串境外号码的最后上线记录卡在七秒，像被人掐断的呼吸。
他没再看。
导航显示距离登机口还有四十三分钟，航班准时率97%。系统弹出提示：【任务更新：前往苏黎世，执行“关键资产隔离”协议】。
他冷笑了一下。
上一次系统自动推送任务，还是在星海科技被黑的前夜。结果呢？苏玥被抓，陈德海认命，画和协议都到手了——可事情从没简单过。每一次“任务完成”，都像是踩碎了一层壳，底下爬出更大的东西。
飞机起飞时云层压得很低，舷窗外灰蒙蒙一片。他闭眼没睡，脑子里过着银行流程清单。瑞士那边不认口头承诺，不认人脉关系，只认三样东西：身份认证、资产背书、法律隔离文件。好在系统能生成离岸信托函，还带瑞士央行电子签章，真假难辨，但足够通关。
落地苏黎世已是当地时间清晨六点十七分。冷风像刀子一样贴着地面刮，机场外接车的司机穿着深灰制服，车牌号与预约信息一致，车门打开时自动亮起内灯。他抱着防震箱上车，一句话没说。
车行四十五分钟，抵达位于阿尔卑斯山脚下的私人金库园区。建筑嵌在岩体中，外层是防爆合金墙，入口处有七道验证程序。指纹、虹膜、心跳频率、语音密钥、动态验证码、资产凭证、生物电波匹配——赵天佑一项项过，系统在后台实时同步数据流，全程没卡顿。
“S级金库已授权，租期一百年，不可撤销。”工作人员递来电子板，“请确认存放物品清单。”
他打开防震箱，取出原始股份协议，准备登记。
系统突然跳出金色弹窗：【检测到时空异常波动，建议优先封存《松鹤图》】。
他手指顿住。
“异常”这个词，系统从没用过。以往都是“风险”“威胁”“利益偏差”这类词。这次却用了“时空”，还带“波动”两个字，像是在描述某种物理现象，而不是商业或人身危机。
他抬头看了眼监控探头，又低头盯着系统界面。乱码在底部闪了一下，转瞬消失。
“你什么时候开始管文物了？”他在心里问。
系统没回。
他把协议放回箱中，单独取出画卷。火漆印完好，画轴温润，看不出任何异常。可就在他指尖触到密封袋的瞬间，金库内部温度骤降。墙上的金属板开始结霜，监控画面卡了0.3秒，回放时那一帧画面里，摄像头倒影中似乎有道蓝光闪过。
他没动。
三秒后，系统再次提示：【建议执行封存程序，目标物品可能影响文明节点稳定性】。
“文明节点？”他差点笑出声，“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但他还是走向了B区恒温密封舱。那里是专为高价值文物设计的封存空间，恒温零下三十度，真空无氧，抗电磁干扰。舱门打开时，内部泛出淡蓝色冷光。
他把画卷放进去。
咔。
金属门自动闭合，表面突然浮现一行字：**封存期限——100年**。
倒计时启动：**99年11个月30天23小时59分**。
他猛地后退一步。
这不是银行系统界面，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操作系统。字体不是中文字库里的，结构接近拉丁字母，却又带着某种篆刻感。更诡异的是，这行字是直接刻在金属门表面的，像是从内部生长出来的。
“系统。”他直接在意识里呼叫，“这是谁的指令？”
【执行者：系统。目的：保护关键文明节点。】
“你以前可没这么神神叨叨。”
【当前环境存在非线性数据扰动，来源未知。建议宿主尽快完成封存流程，并签署《跨维度保管协议》。】
“协议在哪？”
界面弹出一份文件，通篇乱码，只有末尾有他的指纹和虹膜样本预载。签署按钮是红色的，标着“不可逆”。
他盯着看了五秒，然后手动切断神经接口连接。
系统界面瞬间黑屏。
金库门“咔”地一声打开，温度回升，墙上的霜开始融化。监控画面恢复正常，倒计时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他把防震箱抱紧，转身就走。
走出园区时，司机还在原地等。车门打开，他刚要上车，手机震动了一下。
系统重新上线。
【任务完成度98%】
没有多解释，也没有再提协议或文明节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盯着屏幕，忽然想起一件事——在审讯室里，陈德海说他父亲死前三个月，曾反复念叨一句话：“画是真的，但它不该现在出现。”
当时他以为那是遗言。
现在想来，那更像是一种警告。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远处阿尔卑斯山的雪顶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打开加密云盘，调出《松鹤图》的高清扫描件，放大题跋部分。字迹确实和股份协议上的签名一致，但有个细节之前没注意：落款日期的“一九九八”四个字，墨色比其他部分浅半度，像是后来补写的。
他把图像拖进系统分析模块。
【比对完成：题跋书写时间与签名时间存在37天偏差。】
他眯起眼。
也就是说，这幅画的内容和签名，并不是同一时间完成的。有人先写了画的内容，过了一段时间才签的名。可火漆印是完整的，纸张老化程度一致，伪造技术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
除非……
“除非这画，是从未来带回来的？”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可紧接着，系统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检测到历史数据回流，来源：2098年3月1日】
他猛地抬头。
窗外，一架民航客机正从低空掠过，机翼反射出刺眼的阳光。
他低头再看手机，那条消息已经消失了。
但防震箱里，那张被封存在零下三十度真空舱中的《松鹤图》，正静静躺在蓝光之中。倒计时继续走着：**99年11个月29天23小时58分**。
车速提到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胎噪在耳边嗡鸣。
他把手机倒扣在膝盖上，右手缓缓握紧。
下一秒，系统再次闪现一行字：【下次见面，你会选择打开，还是继续封存？】
他没回答。
车子冲进隧道，光线骤暗。
黑暗中，他的手指在防震箱边缘轻轻敲了三下，节奏和心跳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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