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三秒。
家族关系洞察卡的微光像活物般缠绕着指尖，他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在指向林小雨的那道光束上。
半透明的情感图谱在两人之间缓缓展开。
林小雨的瞳孔微微收缩——她看不见这团光晕，只觉得哥哥突然屏住了呼吸。
林川盯着那团浮动的光：郑鸿远的标记是淡金色，像层薄雾裹着好奇与仰慕；自己的深蓝光晕里竟掺着几缕灰，像被什么压着；而母亲的暖红则像团烧得正旺的火，几乎要灼伤图谱边缘。
小雨。他的声音发涩，你...是不是觉得妈妈这些年过得特别委屈？
林小雨后退半步，后腰抵上消防栓的金属棱角。
三个月前在咖啡馆，郑鸿远握着她的项目书说你母亲该有更好的人生时，也是这样的语气。
她喉咙发紧：你怎么知道？
因为有人在教你看妈妈的伤口。林川伸手碰了碰她发颤的指尖，他让你觉得，妈妈的笑是装的，她的辛苦是被我们亏欠的。
可你记不记得，上个月她给你织围巾，手指被针扎了七次，还笑着说小雨手凉，多织两针？
林小雨的睫毛剧烈颤动。
楼梯间穿堂风卷起她的碎发，露出耳后那枚褪色的银坠——是母亲用旧耳环改的，说我家小雨戴什么都好看。
她突然抓住林川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皮肤：那为什么...为什么郑叔叔说，他本可以让妈妈住带花园的房子？
手机在林川掌心震动。
苏晚的消息跳出来：查到小雨常去静语书屋，店主林小婉，郑鸿远养女。他盯着屏幕，喉结动了动：因为他需要你相信，妈妈的幸福该由他来给。
林小雨松开手，后退两步靠在防火门上。
她的影子被应急灯拉得很长，像道被扯碎的布。
我去买杯咖啡。她低头翻包，钥匙串上的小熊挂坠撞在金属扶手上，你...你等我。
林川没动。
他望着妹妹跑远的背影，指节捏得发白——刚才的深蓝光晕里，那几缕灰终于显了形：是压抑的不安，是怕他不理解的恐惧。
叮——
苏晚的电动车停在楼梯口时，车筐里的文件袋被风吹得哗啦响。
她摘下头盔，马尾辫沾着点晨露：监控调出来了。
小雨去书屋的时间和郑氏保密线路通话记录完全吻合。
林川接过文件的手很稳，翻页时却顿了顿——第三页是张照片，静语书屋墙上的宁州地图，七处红标像七颗钉子，最中间的宁安社区被画了双圈。
万家灯火计划试点。苏晚的手指点在红圈上，郑鸿远要在这些社区推养老关怀中心，说是免费体检、心理疏导...但你妈所在的社区卫生中心，最近总说设备故障。
林川的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想起昨天母亲说小陈护士说下周才能做心电图，想起系统提示里亲情场域干扰的字样——原来不是干扰，是截断。
静语书屋的门铃在上午十点整响起。
林小婉抬头时，看见穿浅灰毛衣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提着袋新鲜草莓：听说这里有手冲咖啡？
她的目光扫过他腕间的银链——和林川朋友圈里周秀芬晒的儿子送的生日礼物一模一样。
面上却仍挂着得体的笑：请坐。
巴西豆还是耶加雪菲？
耶加雪菲。林川在靠窗的木桌坐下，视线掠过她身后的地图。
那七处红标被藤编灯罩投下的影盖住大半，像藏着什么秘密。
林小婉磨豆的手顿了顿。
陶瓷磨豆机的声响里，她轻声道：您是来问青年孵化计划的？
郑老总说，有梦想的年轻人需要引路人。
您呢？林川的指节抵着桌沿，您觉得他引的是路，还是...方向？
磨豆机咔嗒一声停住。
林小婉抬起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影：我十二岁被郑老收养。
他说我像他错过的人——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初恋，在宁安社区当护士的姑娘。
林川的呼吸一滞。
宁安社区...他想起母亲常去的社区医院，想起地图上那个红圈。
他总说有些人该被照亮。林小婉将咖啡杯推过来，杯底压着张便签，可光太亮的时候，人容易看不见身后的灯。
林川的指尖碰到杯壁时，触到便签的边缘。
他低头抿了口咖啡，舌尖的酸苦里裹着丝甜——和母亲常买的手工香皂一个味道。
您母亲昨天来买了茉莉味香皂。林小婉擦着台面，声音轻得像叹息，她说川儿爱用这个味。
林川的喉结动了动。
母亲从未提过这事——上周他还问她最近怎么总往社区跑，她只说和老姐妹跳广场舞。
傍晚的厨房飘着红烧肉的香。
周秀芬从布袋里掏出个纸盒子：书屋那姑娘送的，知道你喜欢茉莉味。她掀开盒盖，十二块香皂整整齐齐码着，乳白的皂体上浮着茉莉花瓣。
林川捏起一块。
凑近时，除了熟悉的清香，还闻到丝若有若无的草腥。
他转身进书房，用手机检测笔扫过皂体——成分栏跳出缬草提取物：0.3%。
缬草？苏晚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镇静剂成分，长期用会让人情绪变钝...你妈最近是不是总说没什么不开心？
林川的手指收紧，香皂在掌心压出红印。
他想起前晚母亲切菜时的恍惚，想起系统里情感窃取的提示——不是控制，是软化，让她慢慢接受被拯救的设定。
川儿？
林建国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林川推开门，看见父亲蹲在老木箱前，正用软布擦拭那枚机械厂劳模奖章。老李头今天打电话。林建国的声音闷着，说郑鸿远请他们吃饭，席间一直问秀芬现在过得好不好。
他抬起头，眼角的皱纹里凝着股火：那眼神不对，不像关心，倒像...看件被人糟蹋的老物件。
林川的拳头抵在门框上，指节泛白。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染灰了父亲鬓角的白发。
阳台的风有点凉。
林川望着陈阿婆家的灯——那盏总在八点亮的暖黄小灯，今天却迟迟没亮。
手机在这时震动，家徽系统的光映亮他的脸：
【检测到情感窃取行为，守护者候选池自动扩容至10人】
名单往下滑，林建国、周秀芬、苏晚的名字赫然在列。
最后一行小字闪烁：当亲情成为靶子，守护者必须觉醒。
他点开川晚家安后台，鼠标停在安心角围裙的设计图上。
指尖悬了三秒，点击升级——刺绣的康乃馨旁，多了枚小勋章，缀着句新标语：别让别人的光，偷走你的笑。
风掀起他的衣角。
三百米外，陈阿婆家的灯突然灭了。
下一秒，张姐家的窗亮起暖黄的光，像颗被轻轻接住的星。
林川望着那片光，摸出兜里的香皂。
茉莉香混着缬草的草腥，在风里散成细细的线。
他低头看表，凌晨五点十七分——还有不到一小时，该去社区医院接母亲做早间体检了。
手机屏幕在这时暗下，只余后台界面亮着：守护者勋章系列的预览图里，三枚小勋章静静躺着，分别印着父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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