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三点，林川正蹲在社区服务站的折叠桌前核对健康筛查表，后颈突然被穿堂风挠了一下。
他伸手去摸手机，震动还没停——来电显示是宁安一中吴校长。
林先生，恭喜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笑纹，小雨提交的校园健康角方案，被市教委评为优秀案例了。
学校打算下周一升旗仪式上表彰她。
林川的手指在筛查表上划出一道折痕。
他记得今早送妹妹上学时，她还揣着保温杯缩在副驾驶座上啃包子，怎么突然就和优秀案例扯上关系了？她...没跟我说。
这丫头啊，说要先做出来，再让哥知道。吴校长的声音里浮起长辈的欣慰，上回你说她最近有想法，我还琢磨能有什么点子，结果交上来的方案从漫画脚本到筛查流程，连家长反馈表都做了模板。
林先生，你们家小雨啊，心里有团火。
挂了电话，林川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看了足有半分钟。
后颈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他突然想起前世妹妹婚礼那天——他在医院守着弥留的母亲，没能去婚礼现场。
后来看照片，她穿着红裙站在酒店走廊里，头低得快要碰到胸口，像株被风吹折的芦苇。
叮——
手机推送提示音惊得他抖了下。
打开早筛通后台，青少年板块的访问量曲线正呈陡峭的山峰状爬升。
源头点进去，是宁州一中内网论坛的匿名帖：我哥的公司救了我爸，现在轮到我帮更多人。帖子里附了张模糊的照片，是爸爸去年体检时攥着未见异常报告的手，指节因为常年搬零件有些变形，却把纸攥得像块宝。
林川的拇指轻轻按在屏幕上，仿佛能触到照片里那双手的温度。
他忽然想起昨晚妹妹趴在书桌上写东西的侧影，台灯在她发顶镀了层金边，本子上校园健康社几个字被划了又写，墨迹晕开像朵歪歪扭扭的花。
周一清晨的风带着秋凉。
林川站在礼堂后排的阴影里，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学生们的低语像群麻雀，在他耳边扑棱棱飞。
直到主持人说下面有请林小雨同学，所有声音突然静了。
穿蓝白校服的身影从侧门走出来。
林川看见她攥着演讲稿的指节泛白，走到台中央时还被台阶绊了下——和前世那个低头顺眉的姑娘重叠又错开。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在会议室里更清亮：我不是什么天才，只是不想再看到家人默默硬撑。
我爸以前总说咳嗽两声算什么，可等查出来时...
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筛查不是怕死，是想多陪爱的人几年。
掌声像潮水漫过礼堂。
林川看见第三排边上的小薇在抹眼泪，她妈妈常年在国外，上次开家长会还是司机来的。
而他的妹妹正迎着晨光站在台上，校服领口的校徽闪着光，像颗钉进他心脏的星。
哥，就三张。
放学后的客厅里，林小雨把一叠家长同意书摔在茶几上。
她的马尾辫散了一绺，搭在泛着红血丝的眼睛上：健康角要试点家庭筛查报名，可只有三个人签。
他们说小孩懂什么筛查，说浪费钱......
林川捡起最上面那张同意书，家长签名栏里是歪歪扭扭的王建国——是隔壁楼总蹲在楼道里抽烟的王叔。
他摸了摸妹妹发顶翘起的呆毛：今晚我来想办法。
深夜十一点，林川窝在沙发里翻系统奖励的社区宣传资源包。
屏幕蓝光映得他眼下青黑，手指却快速划着模板：亲子健康承诺卡、免费肺部CT券、还有妹妹画的漫画小贴纸。
手机突然亮起苏晚的消息：明早我带志愿者来帮忙。
第二天校门口的梧桐树下支起了红帐篷。
林川举着早筛通的宣传板，苏晚举着扩音器喊：签承诺卡送定制健康日历！林小雨抱着一摞漫画手册，发着发着突然顿住——穿碎花裙的王阿姨正拽着儿子往这边挤：上次你们厂体检救了我老公，这回我也信！
阿姨您看，这是肺部CT券......
同学，给我也来张！
我家老头总咳嗽，正好查查......
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签名本上，墨迹很快晕开。
林小雨数到第一百个名字时，鼻尖沁出细汗，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哥，一百零三了！
深夜，客厅的暖光裹着两杯热牛奶。
林小雨蜷在沙发角，笔帽在指尖转得飞快：哥，你累吗？
累啊。林川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但看你站上台那天......他突然笑了，就觉得值。
笔帽啪地掉在茶几上。
林小雨低头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其实我一直怕......怕你像爸一样，累倒了还说没事。
上次看你在公司加班到凌晨，我偷偷把你保温杯里的咖啡换成了枸杞茶......
林川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他想起上周三早上喝到的那杯带着枸杞香的咖啡，想起茶几底下多出来的颈椎按摩仪，想起冰箱里总有的热乎早饭——原来那些他以为刚好出现的温暖，都是妹妹藏起来的心意。
他打开手机，把系统提示亲情值 80的界面推到她面前：你看，你每做一件事，不只是帮别人，也在给我充电。
林小雨凑近屏幕，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她忽然伸手勾住他的胳膊，额头轻轻撞了撞他肩膀：那我以后要充更多电，把你电池填满。
次日清晨五点半，林川揉着眼睛走进B3仓。
系统界面的蓝光比往常更柔和，第三次泛起波纹时，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家庭共生模式激活】【奖励升级：亲情反哺增益（家庭成员每完成一次正向行动，额外 5亲情值）】。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喉结动了动。
车窗上不知何时贴了张便利贴，歪歪扭扭的字迹还带着铅笔芯的碎屑：哥，我不是拖累，我是光。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他低头查看，晨光透过车窗斜斜切进来，在屏幕上镀了层金边。
新的签到提示安静躺在通知栏里，地点是宁州机械厂·家属区活动中心，备注写着：【提示：新的守护圈正在形成】。
林川摸出笔，在便利贴旁边添了一行字：对，你是照亮我的第一道光。
晨风掀起车帘，吹得便利贴轻轻晃动。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自行车铃铛声——是妹妹骑着那辆粉色小单车，车筐里鼓鼓囊囊塞着新印的健康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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