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番队，牢狱所最深处。
这里是瀞灵廷光芒永远无法触及的死角，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灵子腐朽的混合气味。
整座独立囚室由杀气石一体铸成，这种漆黑的矿石不仅能吞噬灵压，更能剥夺囚徒对时间流逝的感知。
近藤良介就蜷缩在这片永恒的死寂之中。
他披头散发，曾经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白袍早已污秽不堪，四肢被刻满缚道符文的沉重锁链洞穿，深深嵌入墙壁。傲慢与野心被寸寸磨碎，只剩下野兽般的怨毒。
轰——
沉重到足以碾碎骨骼的石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开启。
一道光，刺破了黑暗。
一个身影，平静地走了进来。
近藤良介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成针尖，浑浊的眼球里，无数血丝如蛛网般疯狂蔓延。
“纲弥代……苏白！”
他的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砂石在摩擦。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否定我的研究！你懂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科学的进步！是为了让尸魂界变得更强！”
锁链随着他的挣扎而发出哗啦的巨响，在空旷的囚室中回荡。
苏白没有理会他的咆哮。
他步伐平稳，崭新的队长羽织上，连一丝尘埃都未曾沾染。他走到近藤良介的面前，停下，低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平静地审视着这个曾经的十二番队代理队长。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鄙夷，只有一丝淡淡的，仿佛在看一件可悲造物的怜悯。
“科学？”
苏白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清晰地压过了锁链的撞击声。
“你所谓的科学，就是将那些在流魂街挣扎求生的无辜魂魄，当成编号材料，投入到冰冷的容器里，最终制造出一堆连自我意识都不存在的丑陋怪物吗？”
“那是必要的牺牲！”
近藤良介像是被踩中了痛处，疯狂地辩解，唾沫星子四溅。
“为了伟大的成果，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你根本不懂！我的研究一旦成功，就能彻底颠覆现有的战斗体系！我们能量产出超越队长级的战士！到时候，无论是虚圈还是……”
“够了。”
苏白打断了他的话。
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巨锤砸在近藤良介的胸口，让他后续所有的狂热言语都堵死在了喉咙里。
“近藤良介，你最大的问题，不是你的残忍。”苏白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而是你的无能。”
无能。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无形的雷霆，精准地劈中了近藤良介的天灵盖。
他整个人如遭电击，僵在了原地，脸上癫狂的表情瞬间凝固。
苏白缓缓蹲下身，与他维持在同一水平线。他直视着那双布满血丝，正剧烈收缩的瞳孔，用一种陈述事实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说道：
“在你被捕之后，我查阅了你所有的实验数据。”
“魂魄的强制催化、灵子的定向变异、甚至是战斗员的身体改造方案……”
每说出一个课题，近藤良介的脸色就苍白一分。那些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成果，是他赌上了一切的心血。
苏白顿了顿，给了他一个喘息的间隙，然后，才抛出了那把最锋利的刀。
“你所有的这些研究，都不过是在模仿一个人。”
“你只是在拙劣地、毫无新意地，重复着浦原喜助百年前，就已经抛弃的失败课题。”
“浦原喜助！”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满了剧毒的尖刺，狠狠地扎进了近藤良介的心脏最深处。
那是他作为科学家，一生都笼罩其下的阴影，是他最嫉妒，也最恐惧的存在。
他想要反驳，想要嘶吼，但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因为他知道，苏白说的，是事实。
苏白没有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继续用冰冷而残酷的言语，剖开他最后的伪装。
“他当年之所以被中央四十六室流放，不是因为他的研究失败了，而是因为他的研究太成功了。”
“成功到足以让整个瀞灵廷，都感到发自灵魂的恐惧。”
“而你，近藤良介，”苏白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你只是一个跟在他身后，捡拾着他丢弃的垃圾，还沾沾自喜，自以为是天才的跳梁小丑。”
“不……”近藤良介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
苏白没有理会他即将崩溃的精神，缓缓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转身，向着囚室外走去。
他留给近藤良介的，是一个决绝的背影，以及一句，足以彻底抹杀他存在意义的最终审判。
“你的实验，不仅造成了大量无辜者的死亡，最可悲的是，它从科学的角度来看……”
“——毫无价值。”
“不……不可能……你胡说！”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彻底绷断。
近藤良介的瞳孔瞬间涣散，他疯狂地摇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
“我的研究是有价值的！是有价值的！！”
“我是超越了浦原喜助的天才！我是天才！！！”
然而，他的嘶吼，却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苏白那句话，如同一把最精准的手术刀，切开了他层层包裹的自负与狂妄，将他内心最深处，那个自卑、嫉妒、又恐惧的灵魂，血淋淋地暴露在了这冰冷的囚室之中。
对于一个政客，最大的惩罚是剥夺权力。
对于一个战士，最大的惩罚是折断刀刃。
而对于一名科学家，最大的骄傲，便是自己的研究成果。
被彻底否定其研究的价值，这不仅仅是羞辱，而是对他存在本身，最残忍、最彻底的抹杀。
近藤良介的嘶吼声，渐渐失去了力气，从尖锐变得沙哑，最终化为了压抑不住的呜咽。
他像一个被夺走了所有玩具的孩子，蜷缩在角落，放弃了所有的挣扎与反抗。
那呜咽声，最终化为了绝望的恸哭。
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苏白击得粉碎，再无重组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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