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卫渊年轻却疲惫的脸。
屏幕上，求职软件的对话框里，那份他修改了十几遍的简历下，静静躺着一行灰色小字。
已读。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卫渊面无表情地关掉屏幕，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
房间里闷热得像个蒸笼，头顶老旧的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吹下来的风都是热的。
桌上，泡面碗里最后一滴油汤都已经被喝干了。
窗外是魔都璀璨的夜景，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光，像是镶嵌在夜幕上的钻石，璀璨，遥远，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这里是繁华都市里被遗忘的角落，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
一个历史系高材生的梦想，在这里被现实碾得粉碎。
“嗡嗡。”
手机震动了一下。
卫渊拿起来一看，是房东的微信。
“小卫，明天再不交房租，就只能请你卷铺盖走人了。”
一条冷冰冰的最后通牒。
卫渊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他不是没才华。
论文拿过国家级奖项，导师曾拍着他的肩膀，说他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料。
可那又怎么样？
在这个时代，历史，一文不值。
他连一份能糊口的工作都找不到。
就在卫渊感到一阵绝望，准备破罐子破摔，去大街上睡桥洞的时候，面前那台破旧的二手笔记本电脑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一个流氓广告弹窗霸占了整个屏幕。
没有低俗的图片，也没有澳门赌场，只有一个古朴得像是用毛笔写出来的界面。
“天道直播——在这里，改变历史，重塑人生！”
卫...卫渊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去点右上角的“X”，却发现根本点不掉。
清理后台，没用。
强制关机，弹窗依旧顽固地霸占着屏幕。
“嘿，见鬼了。”
卫渊骂了一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反正工作也找不到，房租也交不起，明天就要滚蛋了，不如看看这玩意到底是什么鬼。
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移动鼠标，点在了那个名为“天道直播”的图标上。
界面跳转。
极其简洁的页面，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按钮。
【开启直播】
卫渊的犟脾气上来了。
“行，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抱着一种“不如搞点行为艺术”的戏谑心态，随手在直播标题栏里敲下了一行字。
《盘点史上最坑爹的儿子》
点击确定。
电脑摄像头亮起一抹微弱的红光。
直播间开启了。
一片漆黑的直播间里，在线人数那一栏，明晃晃地挂着一个数字。
1。
“还真有傻子来看？”
卫渊嘀咕了一句，索性放开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摄像头，将自己这几个月找工作碰壁的憋屈，怀才不遇的愤懑，全都化作了对历史人物的点评。
“各位，今天咱们不聊别的，就聊聊那些凭一己之力，把一个王朝拉进深渊的超级败家子。”
“要说这坑爹界的鼻祖，那必须是秦二世，胡亥！”
卫渊的眼神亮了起来。
一谈到他最熟悉的历史领域，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
“说起秦朝，大家想到什么？横扫六合，千古一帝！多牛啊！书同文，车同轨，北击匈奴，南征百越，打下了咱们华夏万世不拔的根基！”
“可这么一个强大的帝国，二世而亡，仅仅存在了十五年！为什么？”
“就是因为胡亥这个蠢货！”
他一拍桌子，情绪上来了。
“他爹秦始皇，雄才大略，知道自己的长子扶苏虽然性格仁厚，但堪当大任，早早地就派他去边疆跟着蒙恬历练。”
“结果呢？始皇帝在沙丘病逝，这小子倒好，跟着赵高、李斯两个奸臣，伪造诏书，逼死了自己的亲哥哥扶苏，抢了皇位！”
“历史最大的魅力，在于它无法改变。”
卫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苍凉。
“但历史最大的悲哀，也正在于此。”
“我们这些后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扶苏接到那份假诏书时，是何等的悲愤与绝望。看着蒙恬苦苦相劝，他却说‘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然后拔剑自刎！”
“那一剑，斩断的不是他自己的性命，而是大秦帝国最后的生机！”
卫渊越说越投入，仿佛自己就站在那片黄沙漫天的边疆，目睹了那场千古奇冤。
“胡亥上位之后干了什么？听信赵高谗言，屠戮宗室，把自己的兄弟姐妹杀了二十多个！朝中但凡有点脑子的大臣，几乎被他屠戮殆尽！”
“对外，他不懂安抚百姓，反而加重徭役，修建阿房宫，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对内，他更是搞出了‘指鹿为马’这种贻笑千年的闹剧，让整个朝堂变成了一言堂！”
“一个庞大的帝国，就这么被他硬生生玩崩了！陈胜吴广一声怒吼，天下云集响应，六国旧部纷纷复辟，大秦的统治，土崩瓦解！”
“你说，他是不是史上第一坑爹的儿子？！”
卫渊一口气说完，端起桌上凉透了的白开水，猛灌了一口。
痛快！
把心里的郁结之气，全都骂出来了。
他看了一眼直播间，在线人数依旧是那个孤零零的“1”。
“哥们儿，够意思啊，听我白话了这么久。”
卫渊对着摄像头笑了笑，带着一丝自嘲。
“得，就当是最后的狂欢了。明天，我就要去体验生活，看看哪个桥洞底下更暖和了。”
他正准备关闭直播。
就在这时。
那片死寂的弹幕区，突然有了动静。
一条金色的弹幕，像是游泳的鱼，缓缓地从屏幕右侧飘向左侧。
那弹幕的颜色，是纯粹的、仿佛黄金铸就的金色，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和霸气。
弹幕的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
“主播，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卫渊愣住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发弹幕的ID。
只一眼，他整个人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
那个金光闪闪的ID，赫然是三个字——
【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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