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碎碑间,指节深深掐进泥土里,指尖传来砂砾嵌入皮肉的刺痛,掌心被碎石磨出细密血痕,腥气混着尘土在鼻尖萦绕。
掌心黑雾还在翻涌,像团被捅了窝的蜂,嗡鸣声直钻耳膜,每一下震颤都撞得我识海发疼,仿佛有千万根针在颅内搅动。
青芽最后那抹笑还在眼前晃,淡得像片要化的雪,轮廓边缘微微融化在混沌的灰雾里,可她消散时那句“不疼了”,偏生刺得我喉管发腥,舌尖泛起铁锈味。
“她……选择了守护……不是程序指令……是……心。”初音的声音从系统界面渗出来,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抖,像片被风卷着的叶,尾音碎在风里,还夹着一丝极轻的抽噎。
我低头看掌心,黑雾里还飘着几星荧光,微弱却执拗地闪着,那是她最后一点灵息,触感像夏夜萤火掠过皮肤,温软又冰凉。
突然就想起三天前她还蹲在主碑前数道纹,指尖轻点石面,发出细微的“嗒嗒”声,说要给每道纹路编个小曲子,哼着跑调的调子,声音清亮得像山涧滴水;说等我成了洪荒最厉害的圣人,要在混沌钟上刻满我们的故事,那时她的笑声像风铃撞在晨光里。
喉间的腥甜突然涌上来,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把那些荧光全按进血肉里,痛感尖锐地炸开,却压不住心口那一片空荡的灼烧。
混沌呼吸法自动运转,凉丝丝的气顺着经脉往上窜,在丹田处撞出团暖融融的光,像冬夜里突然捧起一捧炭火,暖意顺着血脉蔓延至指尖。
等再摊开手时,掌心里多了道翠绿纹路,细得像根草茎,却泛着青玉似的光,触手温润,隐隐有股清甜的灵露香从纹路中渗出,像她曾偷偷倒进我茶盏的那滴。
系统提示音“叮”地响了声:【新道纹收录成功:守·芽(特殊防御型,触发条件:护持在意之人)】。
我盯着那道纹路,眼眶烧得厉害,视线模糊了一瞬,风掠过时带起一丝微痒的泪意。
青芽总说自己是系统生成的器灵,可现在这道纹里,分明有她偷偷藏进我茶盏里的灵露香,有她给我补道纹时哼的跑调小曲,还有她指尖拂过我手腕时那一瞬的微颤。
我缓缓站起来,膝盖压得碎碑咔嗒作响,碎石在靴底断裂的声音清脆而冷硬。
风从混沌深处刮过来,卷着远处龙凤劫的龙吟,雷音滚滚如战鼓,可我耳朵里只剩自己心跳声,一下比一下重,像要把什么东西撞碎,胸腔震得发麻。
“你们要道?好啊——”我抬头望向混沌天,云气翻涌的地方有银线在闪,那是天道在窥伺,寒光刺眼,像无数细针扎在视网膜上,“今天我不参道,我屠道!”
话音刚落,三道黑纹就从虚空中窜出来,破空声尖锐如裂帛,带着腐臭的阴风扑面而来。
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绕着黑雾打转,而是直勾勾盯着我的识海,尖端泛着血一样的红,嗡鸣声里夹着低语,像是魇戾在冷笑。
我没躲,反而张开识海,让金河般的道纹在识海里铺开,光芒灼热,像熔金流淌。
【法则模拟】自动启动,可这次解析到的轨迹里,竟混着魇戾那沙哑的笑:“小友,借个躯壳凑个全……”
“凑你娘的全!”我骂出声,九道道纹在指尖转成漩涡,撕裂空气发出尖啸。
【道纹重构】的金光裹着新得的【守·芽】,眨眼间织成张网,绿光与金光交织,触感如丝线缠绕指尖,温润中带着韧性。
那道最凶的黑纹撞上来时,网突然收紧,把它生生拽进我体内,撕裂感从识海炸开,像有刀在脑中翻搅。
混沌钟的虚影在识海炸开,嗡鸣震得黑纹直颤,耳膜嗡嗡作响,我又甩出三道道纹锁链,“咔”地缠上它,金属冷硬的触感顺着经脉传来。
“啊——!”识海里响起魇戾的尖叫,比之前凄厉十倍,声波震得我牙根发酸。
黑纹在锁链里扭曲,像条被抽了筋的蛇,可每挣扎一下,我体内的道纹就亮一分,暖流顺着脊椎奔涌。
原本被动收录的【道纹库】突然发烫,那些沉睡的纹路开始翻涌,像是被什么唤醒了,皮肤下隐隐有光流窜动。
“这不可能……”
冰崖上传来细弱的惊呼。
我抬头,看见玄冥缩在冰棱后面,冰晶碎在她脚边,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发梢沾着没化的霜,寒气在她唇边凝成白雾。
她冰蓝色的眼睛睁得老大,盯着我周身流转的道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崖壁,指甲刮过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在……炼化魔神道纹?这不是修行,是……”她突然顿住,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极低,“弑神仪式。”
话音未落,她指尖弹出缕寒气。
那寒气细得像根针,擦着我的发梢扎进主碑底部,带起一缕刺骨的凉意,发丝被冻得微微发麻。
我瞥见碑底有道银色纹路闪了闪,和我体内【守·芽】的节奏对上了,像两根同调的琴弦,共鸣声在骨髓里轻轻震颤。
“轰——”
虚空突然裂开道缝,雷影裹着银紫电光钻出来,炸雷声震得地面龟裂,空气里全是焦糊味,鼻腔被刺得发痛。
这次的雷影比以往大了三倍,电蛇噼里啪啦炸响,每一道都像鞭子抽在空气上,留下灼热的余温。
天道终于坐不住了,它大概没想到,被它压着打的穿越者,竟敢反过来啃魔神的骨头。
我抹了把嘴角的血,温热的液体从指缝渗出,正想催混沌呼吸法硬抗,系统界面突然炸开片金光,灼目得让我眯起眼。
初音的声音带着哭后的哑,却难得清亮:“检测到高纯度混沌共鸣,解锁临时功能:道纹猎杀·Ⅰ——是青芽的牺牲激活了隐藏协议!现在你可以主动标记敌对道纹!”
我盯着界面上突然出现的猎叉图标,笑了,嘴角扯动时牵起一丝痛感。
抬手对着主碑一指,三道道纹化作长矛扎进去,破石声沉闷如鼓。
整座碑林像被抽了脊骨,“哗啦啦”塌成碎块,尘土飞扬,呛得人喉咙发痒。
数十道黑纹从碑里窜出来,可刚露头就被【道纹猎杀】锁定,红芒裹着它们,像飞蛾扑火似的往我掌心钻,每一道撞入都像被烧红的铁签贯穿。
黑雾疯狂旋转,把那些黑纹搅成碎片,嘶鸣声在识海中回荡。
每吞一道,我体内的道纹就多一分混沌的厚重,原本被天道压制的修为开始松动,经脉如解冻的河,奔涌不息。
混沌呼吸法突然运转得更快了,我甚至能听见天道屏障碎裂的声音——六十息,系统提示说现在能屏蔽压制六十息。
足够了。
雷影的电爪已经拍到头顶,带起的风压压得肩胛生疼。
我不躲不闪,十二道道纹在胸前转成漩涡,凝成枚漆黑法印,触感沉重如山,纹路凹凸分明。
印上的纹路我从未见过,却熟悉得像刻在骨头上——那是青芽的守,是魇戾的狠,是混沌初开时最原始的凶。
“弑道之印,去!”
法印撞进雷光里,炸出团刺目的紫,强光刺得双眼流泪,耳中只剩轰鸣。
雷影第一次被击退,电躯扭曲着溃散,像团被风吹散的灰,焦臭味久久不散。
我站在废墟上,周身道纹流转如星河,混沌钟的虚影若隐若现,钟声余韵在识海回荡。
远处传来玄冥的低语,风卷着她的声音钻进耳朵:“你不是容器……你是……破局者。”
我没回头。
掌心的【守·芽】突然发烫,顺着经脉往识海钻,热流如藤蔓攀爬。
在那里,被我绞碎的黑纹残渣里,有道极细的银线正悄悄游走,和玄冥射出的那缕寒气,频率分毫不差。
风又刮起来,卷着碎碑往混沌深处飞,砂石打在衣袍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我盘坐在废墟中央,听着体内道纹奔涌如江河,脉动与心跳同频。
这次,不是天道在训我该怎么走,是我自己的道,在撞开所有枷锁。
青芽,你看——这世道,该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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