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摔倒的这场闹剧,余波未平,院子里看热闹的视线还黏在他身上。
他刚撑着发软的膝盖,从冰凉的地面上挣扎着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拍干净身上的尘土,那张维持了一辈子的体面,此刻碎了一地,怎么也捡不起来。
喉咙里一股土腥味,混着血气,让他阵阵作呕。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车铃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院中诡异的氛围。
“叮铃铃——”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院门口。
街道办负责这片儿的王主任,推着一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走了进来。
他将车子稳稳地支在墙边,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镜片反射着傍晚昏黄的光。
王主任的视线在院里扫了一圈,看到几乎所有人都聚在中院,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公式化笑容。
“大家都在呢?正好,省得我再挨家挨户通知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方腔调,让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空气中只剩下几声压抑的咳嗽,和孩子们紧张的呼吸声。
王主任从随身携带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他展开纸张的动作不疾不徐,那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在死寂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刺耳。
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通知,就这样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红色,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醒目,灼烧着每一个人的眼球。
“我来宣读一下,关于咱们红星四合院,上山下乡的最终名单。”
王主任清了清嗓子,扶正了眼镜,一字一顿,声音洪亮地念道:
“经街道研究决定,并报上级批准,红星四合院下乡光荣人员为——”
他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
整个院子的人,心都提到了一个悬而未决的高度。
秦淮茹的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她的耳膜。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终于,王主任的嘴里,吐出了那个决定命运的名字。
“贾梗!”
两个字,如同两颗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进了秦淮茹的脑子里。
贾梗!
棒梗的大名!
嗡——
秦淮茹只觉得整个世界瞬间失去了声音和色彩,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旋转,最后坍缩成一个无尽的黑洞。
那张盖着红章的通知,王主任那张开合的嘴,周围邻居各异的表情……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
她腿一软,身体里的所有力气都被抽干,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妈!”
小当和槐花发出一声惊叫,却没能拉住。
秦淮茹的身子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彻底失去了知觉。
“我的孙子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嚎叫,猛地炸响!
贾张氏那肥硕的身体里,爆发出了一股骇人的能量。她的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整张脸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扭曲变形。
“我的命根子啊!”
她疯了。
彻底地疯了。
她像一头被夺走幼崽的母狮,猛地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目标明确,直指刚刚站稳身形的易中海。
“易中海!你个杀千刀的老废物!”
贾张氏的指甲又长又尖,此刻化作了最原始的武器,带着一股腥风,朝着易中海的脸就抓了过去。
“你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你还我孙子!你还我的大孙子!”
“你连个孩子都保不住,你算什么一大爷!你就是个屁!”
院子里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尖叫声,咒骂声,孩子的哭喊声,混杂在一起,仿佛要将这四合院的屋顶都掀翻。
易中海本就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眼花,还没从刚才的羞辱中缓过神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彻底打懵了。
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一阵剧痛,几道血痕瞬间浮现出来。
贾张氏的抓挠毫无章法,却力道十足,揪着他的衣领,捶打着他的胸口。
“老废物!你赔我孙子!”
易中海被她闹得狼狈不堪,连连后退,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再次摔倒。
他想推开贾张氏,可这个疯婆子此刻力大无穷,死死地缠着他,让他根本无法脱身。
一大爷的威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了一个被泼妇按着打的可怜老头。
场面彻底失控了。
有人想上去拉架,却被贾张氏那股不要命的疯劲儿吓退。
王主任皱着眉头,连声呵斥“干什么呢!都住手!”,可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鼎沸的混乱之中。
就在这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眼看就要闹出更大乱子的时候。
“咚!”
一声沉重而有力的闷响,从后院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咚!”
又是一声。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清了。
是拐杖拄地的声音。
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沉稳的、不容抗拒的节奏,一步步地逼近。
“咚!”
第三声,仿佛不是敲在青石板上,而是直接敲在了每个人的心脏上。
喧闹的中院,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不约而同地朝着后院通往中院的月亮门望去。
只见一个苍老的身影,在傻柱的搀扶下,缓缓地走了出来。
是聋老太太。
那个一直以来都在院里装聋作哑,深居简出,仿佛早已与世隔绝的老人。
此刻,她满是皱纹的脸上,不见平日里的浑浊与茫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冷峻与威严。
她的腰杆挺得笔直,手中那根龙头拐杖,被她拄得极稳。
她走进混乱的中心,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最后,她举起了那根龙头拐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敲击在院子中央的青石板上!
“哐!”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都给我住手!”
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从她那干瘪的胸膛里爆发出来,瞬间压下了全场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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