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辽侯贾珪,亲率八百陷阵营,踏平忠靖侯府!
这个消息,不啻于一场十二级的地震,在神京城最顶层的权贵圈子里轰然引爆。
清晨的荣国府,还笼罩在一片安宁祥和的薄雾之中,下人们轻手轻脚地洒扫庭院,不敢惊扰了主子们的清梦。
然而,这份静谧,被一阵从府外传来的、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彻底撕碎。
一名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荣庆堂,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直接跪倒在地。
“老……老太太!”
荣庆堂内,檀香袅袅。
贾母正由鸳鸯伺候着,慢条斯理地用着燕窝粥。她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那不成体统的小厮,眉心微蹙。
“何事这般惊慌?”
“出……出大事了!定辽侯……定辽侯爷他……他昨夜带兵,把、把忠靖侯府给……给踏平了!”
“哐当!”
贾母手中的白玉汤匙脱手而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满室的丫鬟仆妇,呼吸骤然一滞。
“你说什么?”
贾母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小厮吓得魂不附体,将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全部倒了出来。
忠靖侯府的二公子史湘云的亲哥哥,当街纵马,冲撞了贾府的二姑娘贾迎春,事后不仅不道歉,反而出言羞辱。定辽侯贾珪得知后,点齐亲兵,直接杀上忠靖侯府,将那史家公子和一众恶奴打断了腿,吊在了侯府的门前示众!
荣庆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咚!”
一声沉重至极的闷响。
贾母手中的龙头拐杖,狠狠地砸在了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
“咚!咚!咚!”
她像是没有了别的动作,只是机械地,用尽全身力气地,一次又一次地将拐杖砸向地面,那沉闷的声响,如同战鼓,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反了!”
贾母的胸膛剧烈起伏,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片骇人的铁青。
“真是反了天了!”
她愤怒的,早已不是贾珪打了什么人。
而是贾珪这番作为,是在用最狂暴、最直接的方式,向整个神京城宣告——他,定辽-侯贾珪,不受任何人节制!
即便是她这个贾府名义上的最高长辈,也休想对他指手画脚!
史家是谁?
是她的娘家!是四王八公之一!是荣国府盘根错节的姻亲中最重要的一环!
贾珪打了史家的人,就是在当着所有亲戚故旧的面,左右开弓,狠狠地抽她贾母的耳光!
这让她日后还如何在那些老姐妹、老亲戚面前抬起头来?
“老太太,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一旁的王夫人连忙起身,一边为贾母抚着后背,一边“劝慰”道。她的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快意。
“依我看,珪哥儿如今是圣上亲封的侯爷,手握重兵,这心气儿自然就高了。怕是……早就不把咱们荣国府,更不把史家这样的老亲放在眼里了。”
她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滴滚油,精准地滴进了贾母心中那锅沸腾的怒火里。
贾母的呼吸,愈发粗重。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荣国府的大门外,便被一片黑压压的人马给堵住了。
忠靖侯史鼎,携着他的夫人,身后跟着数十名家丁护院,一个个面色不善,煞气腾腾,将整条街巷都衬得一片肃杀。
名为“问罪”,实为逼宫!
他们就是要仗着自己是贾母娘家人的身份,联合起来,将事情闹大,逼着贾母,这个荣国府的大家长,给他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荣庆堂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
贾母阴沉着脸坐在上首,看着堂下哭哭啼啼的史家众人,只觉得一张老脸火辣辣地疼。
她本就窝着一肚子的火,如今被娘家人这么上门一闹,更是颜面扫地。
“去!把那个孽障给我叫来!”
贾母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今日,便要当着你们的面,亲自执行家法,给你们史家一个交代!”
然而,被派去宁安堂的仆人,很快就回来了。
他脸上的神情,比见了鬼还要惊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回……回老太太……”
仆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侯爷说……他昨日回府,吹了些风,偶感风寒,头痛欲裂,已经卧床不起了……”
仆人颤抖着,将贾珪的原话复述了出来。
“……实在是来不了了。”
称病不来!
卧床不起!
这借口拙劣到连敷衍都算不上,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蔑视!
贾母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险些从椅子上栽倒,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史鼎夫妇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锅底还要黑。
“哎哟!我的天爷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史鼎的夫人,也就是史湘云的婶婶,见状再也绷不住了,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一边用手“啪啪”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一边扯着嗓子,发出了穿云裂石般的哭嚎。
“我们史家好心好意地当你们是亲戚,你们贾家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吗?”
“我那可怜的侄儿啊!现在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啊!你们贾家是盼着我们史家断子绝孙啊!”
“没法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尖锐的哭嚎声,混杂着颠三倒四的数落,在整个荣庆堂内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这番市井泼妇一般的撒泼打滚,让在场的许多人都皱起了眉头。
尤其是在一旁珠帘后旁听的林黛玉、贾探春等一众姐妹。
潇湘馆的暖阁内,紫鹃正小心地为黛玉奉上新沏的君山银针。
黛玉捏着青花瓷的杯盖,轻轻撇了撇嘴,那张绝美的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我只听说,是他们史家的人,当街纵马,冲撞了二姐姐在先,还口出秽语。如今倒打一耙,成了受害者,跑到我们家里来哭天抢地。”
她轻哼了一声,声音清冷。
“真是好生没道理。”
另一边,秋爽斋内,侍书也正向探春低声禀报着荣庆堂的闹剧。
探春“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账本合上,英气的眉毛紧紧蹙起,一双杏眼中,闪烁着一簇火苗。
“三哥哥做得对!”
她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那等仗势欺人的恶奴狂悖,就该狠狠地打!若是换做我,我也要打!”
荣庆堂内,贾母和王夫人,本想借着史家的这股“东风”,好好杀一杀贾珪的威风,让他明白,在这个家里,谁说了才算。
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贾珪根本不接招。
他连面都不露,就让她们精心布置的算盘,彻底落了个空。
如今,她们反倒惹了一身的骚,不仅没能压住贾珪,反而在小辈面前,失了人心,落了个不明事理、偏袒外人的坏名声。
贾母端坐在上首,听着史夫人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嚎,感受着帘后孙女们投来的、那一道道带着鄙夷和不解的目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股前所未有的心力交瘁之感,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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