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怕你哪天会递辞呈给我。”格林突然的冒出一句话。
“……”文森特没有回答。
“我送走过很多人。因为接触妄诞，他们陷入不稳定，逐渐无法平静的解决问题。”
“多余了，这种担忧。”文森特回答。
“我可是还想混到养老保险的人呢。”他的眼睛眯着，仿佛在设想着些什么。
“……但是你真的把太多不属于我的事交给我了。”文森特接着说。
“我不喜欢这类妄诞，长相又不可爱，又不像波佛洛那样毛茸茸。”文森特叹了口气，“在一堆一点都不可爱的妄诞中度过余生简直就是我能想到的最惨的事情。”
“你很喜欢毛绒生物？”
“当然，我抱枕都会买带毛的那种……”
“你揉过佩皮的尾巴吗？”
“……别这样，怎么可能，对小姑娘动手动脚什么的。”文森特乐得对方不再细究自己在【移动城堡】中的糟糕经历，顺着格林的话将话题继续下去了。
“你应该揉揉看。我去叫佩皮。”格林作势要站起来。
“打住打住！尊重一下我作为人类的尊严OK？我不会去揉女孩子的尾巴的……虽然我挺想……”
“好吧。”格林又坐下，“要不叫波佛洛来？”
“也不用。”文森特拒绝得极为果断。
“我觉得应该给你找点宽慰的手段。你整个人都紧绷着。”格林移到了靠近文森特的位置。
现在他们的距离已经小于社交距离了——足以使格林握住文森特的手。
“……我不需要，格林……”文森特接着感觉到自己仿佛在抚摸什么毛绒生物，他甚至能够感到对方皮毛下温暖的肉体和不断弹动的心跳。
文森特立刻抽出了他的手。
“什么鬼？！”他觉得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
“共享一下感觉，佩皮的尾巴摸起来差不多就是这个手感。”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
“这太恐怖，不，准确而言是恶心，太恶心了。我觉得我不行。”
“……这样的啊。”格林看起来很失落，“果然在这方面人类和混血儿不太一样……”
“你这不废话……不，重点是，每个人都不一样吧！我并不喜欢这种肢体接触。”文森特觉得头疼起来。
“抱歉……”格林把头低了下去，不再说话。
其实格林不说话不是因为他想不出什么话来说，而是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他正在消化自己得到的消息。
这是每个芙拉沃里家族的孩子都会具有的能力——通过肢体接触，他们可以“共享”对方的过去，同时也可以共享自己曾有过的感觉。
为了掩盖他们是移动读心机一样的存在的事实，在委员会多年的资料记录中，芙拉沃里都被冠以“极具亲和力”这个名号。
实际上格林非常清楚，这和亲和力无关，别人最终会说出真相或是他们的想法是因为芙拉沃里早已对他们了如指掌。
这种在自己面前毫无秘密的感觉其实一点都不好。
因为是共享感觉，所以其实所有对方产生的情感都会同时传达给格林。
现在他达到目的了，他握过了文森特没有带着手套的手——文森特的手上总是带着露指的皮手套，并没有什么理由，不过他之前因为不断出汗摘了下来。
接着格林意识到，文森特的年轻时期远不像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看到的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一种生活，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恐怖的生活。
未成年的孩子并不懂得维护自己的尊严。
未成年的孩子并不知道这些事是在发生什么。
并没有血腥或是暴力，但是这种事完完整整发生在格林面前时，他还是觉得浑身难受。
或者说，以成年人的心态来看，那些妄诞给文森特的过量的爱抚其实正是一种对于性欲的发泄。
对，是那些。
格林试图记住每一个那样亲昵的接触过幼时文森特的妄诞，但是遗憾的发现那些面孔——甚至是本该是妄诞特色的角，耳朵，以及身形都无比模糊。
这是一种糟糕的教化过程，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教化。
文森特从一开始的反应巨大到后来完全无所谓，他白天到学校，不像别的同学那样好动，长久的坐在位置上——和别人也并没有什么交流。
文森特-怀特被妄诞侵害了。
格林-芙拉沃里可以对此下定论。
但糟糕的是，这样的回忆里时间被抹去了，格林只能从文森特那时在镜中的长相推测出，文森特正在初中。
在被迈克尔-怀特领养后。
他生活的环境倒是一目了然。
在公立学校读书，然后私家车接回圣则教会，只会去三个房间，迈克尔的房间，书房，和他的充满妄诞的卧室。
格林觉得自己无法忍受下去了。
接着他还听到那些该死的教员对文森特说，不要那样咬紧牙关，如果感觉很舒服或是疼痛就有告诉妄诞。
他们在教这个孩子如何取悦妄诞。我的天……格林一时间觉得头晕眼花。
圣则教会。
与其说是信徒的聚集地，不如说是一个苦心经营多年的妄诞崇拜组织。
为什么自己以前不知道呢？
……老师从来没有让格林握过他的手……
……老师……他知道文森特身上在发生什么吗？
“现在最好我们都去休息一下。”终于，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特训队成员决定打破这种沉寂。
“我同意。”文森特立刻站起来。
“好。”格林跟着站起来，但站立不稳的他摇摇晃晃的几乎倒下。
在沙发同侧的文森特及时托住了他：“怎么了？是头晕吗？”
“……是的。”
格林挥挥手，示意特训队的那个队员不用担心。
“你能送我回房吗？”格林问。
“……哦，我的天……说实话感觉这样做怪怪的。”文森特依然扶着格林，“不过……乐意效劳。”
“谢谢。”格林说完这句就直接瘫在了文森特怀里。
“誒诶？！？”文森特一时间有点惊讶。
明明应该是他倒下才更符合常理吧？怎么昏倒的反而是格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