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室内洒下斑驳光影。沈宙诗安静靠坐床头,裹在锦被里,眼神放空地望着帐顶繁复的暗纹,仿佛还在与病后的虚弱感做斗争。
只有她自己知道,大脑正全功率推演着“接触承桑岚”的初版方案。
“阿姐,你好些了吗?”沈意清亮的声音传来。他捧着一束带露的腊梅,笑吟吟插进青瓷瓶,“园子里刚开的,给阿姐添点生气!”
“嗯,好看。”沈宙诗慢半拍转过脸,眼神聚焦在花上,露出浅淡安心的笑。她嗅了嗅花香,才像想起什么,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阿意…躺得僵了。今日…天气可好?能去…园子里走走么?”语气小心期盼。
沈意立刻摇头:“阿姐!才好些!外头风大!”
“就…廊下站一会儿…透透气…”沈宙诗垂下眼,手指绞着被角,声音轻软带倔,“屋里闷…看看天也好…”她略作停顿,仿佛回忆模糊印象,“西苑…好像有株老梅?开得早?”语气飘忽。
“西苑?”沈意皱眉,嫌恶道,“阿姐记岔了!那儿荒得很!哪有好梅!就承桑岚住的破院子边,几棵歪脖子树!阿姐你可千万别去,晦气!”他凑近压低声音:“那儿平时鬼影都没一个,只有…咳,偶尔有些闲得发慌的家伙会去‘找乐子’。”他含糊带过,生怕污了阿姐耳朵。
沈宙诗脸上茫然更深,似被反驳后委屈:“哦…记不清了。不去西苑。”她顺从点头,随即像懵懂幼兽:“府里…大么?我…连家都迷糊了。万一…迷路…”眼神清澈无辜。
沈意看着沈宙诗呆憨的模样,拍着胸脯道:“阿姐别怕!我画给你看!”他拿起眉黛和素绢,在床边小几上涂鸦。
“喏,主院!阿母的居安堂,我的念武阁,阿姐的栖霞阁!”他点着小方块,笔向左移,画了一片潦草混乱区域:“西苑!破房子荒园子,旧时下人住堆杂物,早荒了!”他在最角落戳个黑点:“承桑岚的破院子!孤零零挨着歪脖子树!晦气!别去!”又在绢上标注花园、演武场、客院等。
一张简陋但坐标清晰的“地图”诞生。
沈宙诗“认真”看图。她避开“西苑”,只在主院和花园轻点,眼神怯怯向往:“那…我就在这边廊下…看看天…看看花…行么?”
“行!”沈意见她听话,笑逐颜开,“午后我陪你!”
午后,沈意陪着沈宙诗来到主院连接花园的抄手游廊。沈宙诗裹着白裘,被小心搀扶。廊外阳光正好,腊梅吐蕊。沈意兴致勃勃指点园景。
沈宙诗安静听着,目光似乎被冬景吸引,带着呆气的新奇。身体却不着痕迹地、磁石般缓缓向西侧廊尽头挪移几步。
目光越过屋脊假山,投向府邸西隅——
一片破败低矮的灰暗轮廓,在薄阳下沉默。其边缘处,几株虬枝扭曲的枯树影子,清晰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