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彻底失去了支撑,每一条纹路都耷拉下来,灰败,死寂。
他架着聋老太太。
那老太太的身体不再颤抖,眼神却在疯狂地游移,不敢与任何一道视线交汇。
刚才那份假装出来的虚弱,此刻成了真的;那份装腔作势的威严,则碎了一地,再也捡不起来。
一大爷的腰,塌了。
那根在四合院里挺了几十年的脊梁,在所有邻居的注视下,第一次,弯折成一个屈辱的弧度。
地上,傻柱还在发出猪一样的哼唧声。
易中海没有看他。
一眼都没有。
他只是拖着脚步,几乎是拽着聋老太太,朝着后院的方向挪动。
踉跄,蹒跚。
那背影不再是德高望重的一大爷,而是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仓皇逃离牌桌。
溃败。
彻头彻尾的溃败。
所有人的视线,都从那狼狈的背影上挪开,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了院子中央。
那个身影,挺拔如松。
江建军。
人们的眼神变了。
敬畏,源于他一拳碎砖的力量。
恐惧,来自他掀翻一大爷与聋老太太联手死局的智计。
不可思议,是他一眼戳穿谎言,道破真相的医术。
这些情绪拧在一起,发酵成一种全新的认知。
那个父母双亡,可以任人拿捏,随意欺辱的孤儿,已经死了。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他们完全看不透,更惹不起的存在。
江建军对这些灼人的目光,没有半分在意。
他的感知,早已锁定了院墙一角的阴影。
视线如电,冷冷扫去。
那里,一个瘦小的黑影,像是被灼热的探照灯钉住,猛地一僵,随即仓皇地缩回头,消失在墙后。
棒梗。
江建-军的眼底,不起波澜。
这个从小偷鸡摸狗,骨子里就刻着“自私”二字的“盗圣”,这个未来会把亲奶奶赶出家门的白眼狼。
他的人生剧本,江建军一清二楚。
不急。
对付这种人,不能一棍子打死,那太便宜他了。
要慢慢炮制,细细熬煮。
一个计划的种子,已然在他心底埋下。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它就会破土而出,长成一棵让他哀嚎、悔恨、用尽一生也无法摆脱的参天大树。
他收回视线,转过身。
这一动。
整个院子的人,心脏都悬了起来。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个从头到尾,都把自己蜷缩在人群最后方,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裤裆里的身影。
二大爷,刘海中。
江建军动了。
他迈开了脚步。
一步。
又一步。
他的步伐不快,甚至有些缓慢,踩在院子的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声音不大。
可这声音,在刘海中听来,却不是脚步声。
那是地府判官的惊堂木!
是黑白无常的索命梵音!
每一下,都精准地、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口上。
完了。
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反复轰鸣。
他来了。
江建军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封信!那封该死的举报信!
他要把那封信拿出来了!
他要当着全院几十口人的面,把自己贪污受贿、打压同事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抖落出来!
他要把自己送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
恐惧的冰冷潮水,瞬间没过头顶,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双腿的骨头,软成了面条。
膝盖再也支撑不住肥胖的身体。
“噗通!”
一声闷响。
他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然而,江建军的脚步,没有因为他的下跪,而有丝毫的停顿。
他走到刘海中面前,停下。
居高临下。
俯视着这个抖得如同筛糠,裤裆已经传来一阵骚臭的男人。
然后,他从怀里,缓缓地,掏出了一样东西。
来了!
刘海中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浑身的肥肉都在剧烈地颤抖,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预想中那封薄薄的、写满罪状的信纸,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哗啦”的、纸张展开的轻微声响。
他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勉强挤开一条被冷汗黏住的眼缝。
偷窥自己的末日。
映入眼帘的,不是检举揭发的罪状。
而是一份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红头文件。
文件之上,黑色的宋体字,刚劲,严肃,带着不容置喙的官方威严。
最下方。
一枚硕大的、鲜红的圆形印章,刺得他眼睛生疼。
轧钢厂的公章!
江建军捏着文件的上沿,在刘海中眼前,一寸一寸地,将它彻底展开。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刘海中的视网膜上。
那是恢复他父亲江卫国工程师名誉,并由其子江建军,顶替入职轧钢厂保卫科的正式公文!
“刘海中,看清楚了吗?”
江建军的声音很轻,很平静。
这种平静,比歇斯底里的怒吼,更让人胆寒。
那股冷意,顺着刘海中的耳道,一路钻进骨髓里。
“这,只是第一步。”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父亲的清白,我已经亲手拿回来了。”
“那么接下来……”
“就该算一算,他那条命的账了。”
话音未落。
他猛地弯下腰,脸庞瞬间凑到刘海中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庞前。
两个人的距离,不足一指。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刘海中的耳廓。
带来的,却是坠入冰窟的极寒。
他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森然,冷酷。
“当年那场所谓的‘技术事故’……”
“你在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拿了李副主任多少好处?”
“又对着调查组,说了多少昧良心的假话……”
“我……”
“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最后那几个字,音量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恐怖力量。
刘海中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连李副主任的名字都知道!
这件事,是天知地知,只有那几个人知道的绝密!
“现在。”
江建军的声音,如同魔鬼在耳边的低语,带着致命的诱惑。
“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拿出你的‘诚意’来。”
“明天天黑之前,我要看到,能让我满意的东西。”
“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完。
威胁,说一半才最可怕。
他缓缓直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最后瞥了一眼瘫软在地,早已被冷汗彻底浸透了棉袄的刘海中。
他眼中的杀意,不再有任何掩饰。
那是一种看待死物的眼神。
冰冷。
漠然。
不带一丝一毫的人类情感。
刘海中瘫在地上,浑身剧烈地抽搐着,牙关不受控制地疯狂碰撞,发出“咯咯咯”的骇人声响。
他知道。
自己最后的审判,不是将要来临。
而是,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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