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佝偻的背影,最终被深沉的夜色彻底吞噬。
他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青石板路,而是无数同伙的森森白骨。
江建军站在原地,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角,却吹不散他眼底的冰寒。
怜悯?
那种东西,他早就连同上一世的骨灰,一同埋葬了。
对付刘海中这种盘踞在院里多年的毒瘤,仅仅让他身败名裂,还远远不够。
要拔,就要连根拔起!
要让他和他那几个自以为是的儿子,在这四九城里,再无半点立锥之地!
这,才是复仇!
江建军转身,没有回家,而是朝着院子更深处走去。
他的脚步很轻,在寂静的夜里,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他停在了三大爷闫埠贵家的门前。
屋里,一盏昏黄的煤油灯正亮着,灯光下,一个精瘦的身影正趴在桌上,手指在算盘上拨得噼啪作响。
是闫埠贵。
他正一笔一笔地计算着这个月的各项开支,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连一分钱的酱油都要算计进去。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算盘的脆响戛然而止。
闫埠贵抬起头,脸上瞬间布满了警惕和不悦。
谁会在这个钟点敲门?
“谁啊?”
他压低了声音,透着一股不耐烦。
“三大爷,是我,建军。”
门外,江建军的声音平静地传来。
建军?
闫埠贵先是一愣,随即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椅子上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边,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菊花般的笑容。
“哎呦!是建军啊!”
他一把拉开门栓,热情得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这么晚了,快,快进来坐!外面冷!”
他眼中的江建军,早已不是那个可以随意训斥、克扣的窝囊废。
这是一个能把二大爷刘海中都玩弄于股掌之间,逼得对方走投无路的狠角色!
是如今这个四合院里,谁也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
闫埠贵不敢有半分怠慢,他甚至用袖子,使劲擦了擦本就不脏的板凳。
“三大爷,没打扰您休息吧?”
江建军迈步进屋,目光平静地扫过这间充斥着霉味和算计的屋子。
“不打扰!绝对不打扰!”
闫埠贵连连摆手,一边给江建军倒了杯热水,一边脑子里的算盘已经打得飞快。
这尊大佛,三更半夜,登门造访,到底所为何事?
是来清算旧账?还是……
江建军没有理会他那点小心思,更懒得跟他绕任何圈子。
他直接将手伸进怀里。
闫埠贵的心脏,随着他的动作,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江建军的手拿了出来,一样东西被他重重地拍在了那张油腻的八仙桌上。
不是刀,也不是枪。
是一沓钱。
五张崭新的,印着炼钢工人头像的“大团结”。
在昏黄的灯光下,那红色显得格外刺眼。
“五……五百块!”
闫埠贵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在这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掐住了!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眼珠子死死地钉在那一沓钱上,再也挪不开分毫!
这辈子,别说见过,他连想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能亲手摸到这么一大笔巨款!
那不是五张纸,那是五座金山!
空气中,只剩下他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建……建军……”
他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你……你这是干什么?”
江建军拉开板凳坐下,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挂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三大爷,您是咱们院里唯一的文化人,算盘打得比谁都精。我想跟您,谈一笔生意。”
“生意?”
闫埠贵的声音都在发颤。
“没错。”
江建军伸出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点,正点在那一沓钱上。
“刘海中家现在什么情况,您比我清楚。为了平事,他现在急需用钱,一笔能救命的钱。”
“我想请您出面,把这五百块,借给他。”
“我?”
闫埠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金钱的诱惑中惊醒过来,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行!绝对不行!”
“他家现在就是个无底洞!这钱要是借出去,跟扔水里有什么区别?还能要得回来吗?我可不干这赔本的买卖!”
他的反应,全在江建军的预料之中。
“当然能要回来。”
江建军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像一张缓缓拉开的网。
“三大爷,我不会让您白忙活。”
“这钱,您就按照市面上能找到的最高利息,放给他。”
江建军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魔力的钩子,死死地钩住了闫埠贵的心。
“三分利?还是五分利?您自己看着办。”
“到时候,本金,我一分不少地收回。多出来的利息,一分钱不取,全都归您!”
轰!
闫埠贵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利息……全都归我?
他那颗精于算计的心脏,开始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五百块的本金,按五分利算,一个月光是利息就是二十五块!
二十五块啊!
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要高!
这哪里是借钱?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金元宝!
江建军看着他那双因为贪婪而瞬间充血的眼睛,继续不紧不慢地加着最后的砝码。
“您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要以您自己的名义,让刘海中写一张清清楚楚的借条,签上名,再让他仔仔细细地按上红手印。”
“这……这……”
闫埠贵的心,彻底活了!
不,是彻底疯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张崭新的钞票,正在向自己飞来!
刘海中现在是什么情况?是热锅上的蚂蚁,是即将溺死的人!
为了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别说五分利,就是一毛利,他也得捏着鼻子认!
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是江建军出本金,他闫埠贵坐着收钱的好事!
“怎么样,三大爷?”
江建军靠回椅背,端起那杯已经半凉的水,淡淡地问道。
“这笔生意,您是做,还是不做?”
“做!”
闫埠贵几乎是吼出来的!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顾虑,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被瞬间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一把将桌上的五百块钱死死地搂进怀里,那力道,那姿势,仿佛是在抱着自己的亲爹!
“建军啊!”
他的称呼,已经从客气变成了亲热。
“你真是三大爷我的贵人!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他对着江建军,千恩万谢,就差没跪下磕头了。
“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帖帖,漂漂亮亮的!”
闫埠贵抱着那滚烫的五百块钱,满脸红光,兴奋地去为江建军的计划,充当那把最锋利的、负责在经济上给予刘家最后一击的刀。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用这笔利息钱,是先给儿子买辆自行车,还是先给自己换身新衣服。
他沉浸在即将发大财的喜悦中,却浑然不知,从他抱住那笔钱的瞬间开始,他就已经成了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一颗被算计得明明白白,还替人数钱的,可悲的棋子。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