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罗的视线死死锁定了那个古旧的音乐盒。
直觉,一种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超越了五感的预警系统,正在他的脑内疯狂鸣叫。
就是它。
这东西,就是那伙黑市商人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饕餮客”,共同的目标。
他不需要证据,只需要去“听”。
他的念能力让他对生命体征的感知异常敏锐,此刻,从身旁不远处传来的心跳声,就是最好的佐证。那心跳来自音乐猎人,旋律。
那不是恐惧的节拍,也不是战斗前的激昂,而是一种混杂着渴望、使命与沉重宿命的复杂鼓点。每一个搏动,都在向莫罗诉说着一个名字——“黑暗奏鸣曲”。
传说中由魔王亲手谱写,能够为世界带来无尽灾祸的禁忌乐章。
旋律登上这艘船,正是为了追寻它的线索。
而眼前的音乐盒,无疑就是那把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莫罗体内的念气开始悄然流转,准备在下一秒介入。无论如何,这个音乐盒的秘密,他必须探明。
然而,就在他即将行动的瞬间。
一股截然不同的念,降临了。
它不带杀意,没有压迫感,甚至感受不到明确的指向性。它如同一层薄纱,轻柔地、无孔不入地覆盖了整个贵宾区。
“我的回合,开始了。”
一个声音,从餐厅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温和、平缓,带着一丝学究般的沉稳。
一个男人缓缓步出。金丝眼镜,剪裁合体的西装,斯文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看起来不像一个在亡命之徒聚集的黑市里摸爬滚打的首领,更像是一位即将登台演讲的大学教授。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
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
嗡——
莫罗的耳中传来一声短暂的、被强行掐断的蜂鸣。
然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贵宾区内宾客们的低声交谈,远处走廊传来的脚步声,空调系统运转的微弱气流声,全都归于虚无。
莫罗瞳孔收缩,他下意识地迈出一步。
脚下的高级羊毛地毯没有发出任何被踩踏的声响。
手臂划过衣料,没有带起一丝一毫的摩擦音。
他猛地将手指按在自己的颈动脉上,用尽全力去感受。
没有搏动。
他又将耳朵贴近自己的胸膛。
一片死寂。
连他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那个证明他活着的、最根本的生命节拍,都被抹去了!
莫…罗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不是单纯的隔音。
这是一种剥夺!一种将指定区域内,所有“声音”这个概念本身,连同其产生的一切物理振动,都彻底吸收、根除的领域型能力!
甚至包括念能力发动时,那只有顶尖高手才能捕捉到的、微弱到极致的气场波动声!
“寂静乐章”!
旋律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变得如同大理石般惨白。
她的世界,一个由音符、频率、节拍和共鸣构筑的感官宇宙,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她就是这个宇宙的神。而现在,神被流放到了一个不存在任何信仰的维度。
她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长笛,但那熟悉的、如同肢体延伸般的冰冷触感,此刻却只带来了无尽的绝望。
在这个领域里,她不是被拔掉牙齿的老虎。
她是失去了整个森林的猛兽,连咆哮的权力都被剥夺。
厨房的阴影里,一道壮硕的身影缓缓显现。那个一直伪装成厨师的“饕餮客”,脸上再也没有了憨厚的伪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别白费力气了。”
黑市商人首领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冰冷的光。他脸上的笑容,是那种智珠在握、将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绝对自信。
“这艘船在出港之前,我就已经在各个角落,都布置好了我的‘扩音器’。”
他抬起手指,随意地指向墙角一个用于广播通知的喇叭,又指了指天花板上内嵌的音响系统。
“餐厅、走廊、客房、甲板……每一个能发出声音、或者传递声音的地方,都成了我的耳朵。”
“现在,它们都成了我吸收声音的媒介。”
他张开双臂,做出一个拥抱整个空间的姿势,脸上露出了近乎病态的陶醉神情。
莫罗能“看”到,无数肉眼无法捕捉的、由被抹除的声音转化而成的能量流,正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入那个男人的体内。
这些能量在他的身体表面,交织、压缩,最终形成了一层肉眼可见的、如同流光般不断变幻的念气屏障。
那层屏障的厚度与密度,让莫罗感到一阵心悸。
坚不可摧。
“在这个舞台上,我,就是唯一的指挥家。”
男人的声音在死寂的领域中直接响起,仿佛是直接烙印在他们的脑海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而你们,只需要安静地等待死亡。”
他的目光,越过莫罗和“饕餮客”,最终落在了那个音乐盒,以及它旁边的旋律身上,贪婪的欲望毫不掩饰。
“然后,让我独吞那份属于魔王的宝物,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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