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桌角的冷光，映在人事经理张伟的镜片上。
“宇翰，公司的情况你也了解，效益不好，只能优化一部分员工。”张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发出规律的、令人心烦的噪音。
他身旁，那个仗着舅舅是公司副总、刚入职就搞砸了两个项目的黄毛，正低头玩着手机，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
谢宇翰攥着那张薄薄的离职通知单，纸张的边缘被他捏得起了毛边。锅是他背的，黑锅。理由苍白得像这张纸。
“我明白。”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出“凭什么”三个字。没意义。
张伟推了推眼镜，公式化地补上一句：“你的能力我们还是认可的，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一句废话。
谢宇翰没再看他，也没看那个黄毛，转身，拉开会议室沉重的门。门外，工位上昔日的同事们，视线像被磁铁吸走一样，齐刷刷地低了下去，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噼啪声，比平时更响，也更空洞。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桌角那盆快要干死的绿萝，是他唯一需要带走的东西。电脑屏幕还亮着，右下角弹出的窗口是他昨晚熬夜改了三遍的方案。
现在，也成了废纸。
他拔掉电源，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自己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走出写字楼，傍晚的风裹着尾气和热浪扑面而来。城市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流光溢彩，像一条冰冷的河，把他隔绝在外。
手机震了一下。
是房东发来的催租短信，鲜红的感叹号格外刺眼。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动作有些重。口袋里仅剩的几张钞票，皱巴巴的，像他此刻的心情。
回到城中村的出租屋，一股泡面和潮湿混合的气味钻进鼻子。十平米的空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摇摇欲坠的衣柜，就是全部。
他把自己摔在床上，天花板的霉斑像一幅失败的抽象画。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电话。屏幕上跳动着“妈”这个字。
他深吸一口气，接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喂，妈。”
“翰翰啊，吃饭没？工作累不累啊？”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暖。
“吃了，不累。都挺好的。”谢宇翰盯着天花板，每一个字都像在喉咙里滚过沙子。
“那就好，你爸还念叨你呢，说天冷了让你多穿件衣服。钱够不够用？不够妈给你转点。”
“够用，妈，我这边刚发了奖金，你们别担心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回响，空洞得像个谎言。
挂了电话，他把脸埋进枕头里。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直起身，麻木地打开那台跟了他四年的旧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幽蓝的光照亮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他想投几份简历，却发现连打开招聘网站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屏幕中央，所有的图标和窗口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黑暗的中心，一个由无数光点汇聚而成的漩涡缓缓旋转。
【检测到唯一适配灵魂……绑定中……】
【时空银行系统激活。】
【欢迎您，唯一的继承人，谢宇翰行长。】
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不是从电脑音箱，而是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谢宇翰的大脑一片空白。幻觉？还是自己压力太大疯了？
他伸出手，想去触摸屏幕。指尖刚刚触碰到冰凉的玻璃，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猛地从漩涡中传来。
眼前的景象被瞬间拉长、扭曲。出租屋消失了，世界在他身后崩塌成无数光影碎片。
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巨大的、由不知名黑色晶体构成的王座上。
眼前是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宏伟大殿，穹顶是流动的星河，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地面，倒映着万千星辰。一根根擎天巨柱直通穹顶深处，上面镌刻着他完全看不懂的繁复纹路。
这里空旷、死寂，充满了永恒与冰冷的气息。
“这是……哪里？”他喃喃自语，声音在大殿中激起微弱的回响。
【您正位于时空银行的中央大厅。】
机械音再次响起，同时，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
时空银行，连通诸天万界，以“交易”为核心规则的至高存在。而他，谢宇翰，是它在这一纪元的新主人，唯一的行长。
他可以接收来自任何位面、任何生灵的“贷款申请”，只要对方能付出足够的“抵押物”，他就能完成交易。
“开什么玩笑……”
他话音未落，眼前的空间微微波动，一个虚拟的光屏在他面前展开，像极了某种未来科幻电影里的操作界面。
光屏上，一封带着古朴羊皮纸质感的“贷款申请”静静地躺在那里。
【客户来源：乾元界-大荒王朝-饥荒位面】
【客户诉求：三斤食盐，用于拯救家人性命。】
【客户可抵押物：祖传的黑石一块。】
【银行初步评估：交易风险极低。是否批准？】
申请下方，还有一个模糊闪烁的影像。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同样瘦弱的孩子。她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祈求。
谢宇翰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三斤盐？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只掏出几枚硬币和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币。他想起楼下的小卖部，最便宜的盐，一块五一包，一包一斤。
五块钱，就能买三包。
这算什么交易？
【请行长尽快做出决定。客户生命体征正在快速流失。】
机械音催促道。
谢宇翰看着影像里那个濒死的母亲，再看看自己如今的处境，一股荒谬感和自嘲涌上心头。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还在可怜别人？
可……那只是五块钱。
“批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个词。
【交易申请已批准。请行长提供交易物品：食盐三斤。】
眼前的景象一转，他又回到了那间狭小的出租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但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那个深邃的漩涡依旧在缓缓旋转。
屏幕下方，出现了一个100立方米大小的虚拟储物格，此刻空空如也。
他愣了几秒，抓起那几块钱，猛地冲出房门。
小卖部的老板正打着瞌睡，被他惊醒，不耐烦地看着他。
“三包盐。”谢宇翰把一张五元纸币拍在柜台上。
老板找了他几个钢镚，把三包印着“加碘精盐”的袋子推给他。
回到房间，他把三包盐放在电脑桌上，心脏怦怦直跳。
“我……我该怎么给你？”他对着屏幕问。
【请将交易物品置于行长权限范围内，系统将自动收取。】
话音刚落，桌上的三包盐凭空消失了。
谢宇翰眼皮狂跳。
紧接着，电脑屏幕的漩涡中，一抹乌光闪过。“咚”的一声闷响，两块拳头大小、黑不溜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头掉在了他的桌面上，还把桌面砸出了一个浅坑。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碰了碰那块石头。触感温润，带着一丝奇异的凉意，而且分量惊人，远比看起来要重。
这就是那个女人的“祖传黑石”？
【交易完成。】
【抵押物已入库，开始价值评估……】
【物品名称：低阶灵能矿石。】
【物品说明：蕴含微弱灵能的矿物结晶，可用于低级阵法基石或辅助炼器，在灵气充裕位面价值较低，在末法位面具备稀缺性。】
【价值换算（蓝星币）：100,000元。】
光屏上的那串零，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谢宇翰的脑门上。
十……十万？
他花了五块钱，换来了一个价值十万的东西？
他死死盯着那块黑石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拿上石头，像揣着一颗炸弹，再次冲出家门，直奔本市最有名的古玩一条街。
夜里的古玩街人流稀少，大部分店铺都关了门，只有几家还亮着灯。他凭着记忆，找到一家名叫“德宝斋”的店。老板姓王，是个戴着老花镜的小老头，据说眼光很毒。
“老板，收东西吗？”谢宇翰推门进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王老板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低头去擦拭手里的一个鼻烟壶。“什么东西啊？”
谢宇翰把那块黑石头放在柜台上。
王老板扫了一眼，兴趣缺缺：“小伙子，拿块破石头来消遣我老头子？”
“您先看看。”谢宇翰坚持道。
王老板不情不愿地放下鼻烟壶，拿起石头掂了掂，眉头微微一皱。“嘿，还挺沉。”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放大镜，凑近了仔细观察。几分钟后，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又拿出一把小手电，从不同角度照射石头。
光线下，石头的表面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华一闪而逝。
王老板的呼吸重了一点。他放下手电，抬头看着谢宇翰，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祖传的。”谢宇翰面不改色地把银行给的说辞搬了过来。
王老板沉默了片刻，伸出五根手指：“这个数。”
“五十万？”谢宇翰心头一跳。
“五万。”王老板撇了撇嘴，“这玩意儿说不清道不明，看着像块陨铁，但又有点别的门道。我收了也得担风险。”
谢宇翰想起银行的估价，心里有了底。他拿起石头，转身就走。
“哎，小伙子，别急啊！”王老板连忙喊住他，“价钱好商量嘛！八万！不能再多了！”
谢宇翰脚步不停。
“十万！十万！就按你说的！”王老板急了，从柜台后绕了出来。
谢宇翰这才停下，转过身，把石头重新放回柜台。
“转账。”
十分钟后，手机“叮”地一声轻响。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到账100000.00元。】
看着那一长串零，谢宇翰站在古玩街清冷的灯光下，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几个小时前，他还因为几千块的房租而绝望，现在，他卡里躺着十万块。
他回到出租屋，那股熟悉的泡面味似乎也没那么难闻了。
他坐在桌前，看着电脑屏幕，心情复杂。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彻底挣脱泥潭，把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下的机会。
他正心潮澎湃，脑海中，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新的贷款申请，请行长及时处理。】
光屏自动弹出。
这一次的申请，来自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客户来源：天玄界-血月魔宗】
【客户诉求：能解百毒的血清一支。】
【客户可抵押物：《天魔策》残卷一部。】
光屏的影像中，一个身穿黑裙的绝色女子斜倚在寒玉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挂着一丝黑色的血迹。她的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锋利、桀骜。
《天魔策》？听起来就像武侠小说里的顶级魔功。
还有……能解百毒的血清？
谢宇翰皱起了眉。
盐，他能买到。可这种东西，又要去哪里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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