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龙轩坐落在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一栋仿古建筑顶楼。
飞檐斗拱,琉璃金瓦,电梯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沉香混合着金钱的厚重气息。
谢宇翰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脚上的帆布鞋踩在手工编织的昂贵地毯上,显得格格不入。
门口,穿着开叉到大腿旗袍的迎宾小姐,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零点一秒,职业化的笑容便淡了几分。
“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不等谢宇翰开口,一个身影从旁边的包厢快步迎了出来。
正是彪子。
他换下了一身黑背心,穿了件不太合身的丝质唐装,脖子上的大金链子依旧晃眼。
“谢先生!您可算来了!”彪子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快走几步,对着谢宇翰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那两个迎宾小姐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她们认识彪子,城西这片地界上有名有号的狠人,平时出入都是前呼后拥,何曾对一个穿着像大学生的年轻人如此恭敬?
“彪哥,这位是……”
“瞎了你们的狗眼!”彪子脸色一沉,回头呵斥道,“这位是谢先生,我最尊贵的客人!快,天字一号包厢,把你们这最好的茶,最好的菜,都给我上!”
“是,是!”迎宾小姐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引路。
谢宇翰全程面无表情,既没有因为被轻视而恼怒,也没有因为彪子的恭维而得意。
他只是平静地跟着,目光扫过走廊两侧墙壁上悬挂的名家字画。
在修炼了《天魔策》后,他的感知变得极为敏锐。他能感觉到,这些字画上,都残留着创作者或强或弱的精神印记。
这些东西,在普通人眼里是艺术品,在他眼里,却是一道道可以品味的情绪。
天字一号包厢里,巨大的红木圆桌旁,只坐着彪子一人。
菜已经上了一半,山珍海味,琳琅满目。
“谢先生,您坐,您坐。”彪子亲自拉开主位的椅子,又给谢宇翰倒上一杯色泽金黄的顶级大红袍。
茶香袅袅。
谢宇翰坐下,没有动筷子,也没有喝茶,只是看着彪子。
“说吧,什么事。”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让彪子的动作僵了一下。
彪子搓了搓手,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谢先生,我……我就是想给您赔个不是。上次在车场,是我手下那帮小崽子不懂事,冲撞了您。”
他说着,从旁边拿过一个厚实的牛皮纸袋,推到谢宇翰面前。
“这里是十万块,一点小意思,给您压压惊。”
谢宇翰的目光扫过那个纸袋,没有去碰。
“我如果想要钱,你觉得你还能坐在这里请我吃饭?”
一句话,让包厢里的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彪子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在社会上摸爬滚滚打出来的套路,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幼稚得可笑。
对方根本不在乎钱,也不在乎他的道歉。
那他在乎什么?
彪子的大脑飞速运转,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噗通”一声。
他猛地从椅子上滑下来,单膝跪在了地上。
“谢先生,我错了!”彪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不该跟您耍这些小聪明。我今天请您来,确实是有事相求!”
谢宇翰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起来说话。”
“谢先生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彪子也是个狠人,对自己更狠。
谢宇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抿了一口。
茶水温热,入口甘醇。
“我时间不多。”他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
彪子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拉过一张椅子,只敢坐半个屁股。
“谢先生,是这样。”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压低了声音,“您也知道,我们这种道上混的,除了打打杀杀,也有些别的生意。最近,城东的龙哥,搞了个‘赌石’的场子,玩得很大。”
“赌石?”谢宇翰眉毛一挑。
“对!”彪子见他有兴趣,精神一振,“不是赌翡翠玉石那种,是赌‘原矿’。从一些不知道来路的矿山里挖出来的石头,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可能切开是块废铁,也可能……是些稀罕玩意儿。”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我听说,上个礼拜,有人从一块拳头大的石头里,切出了一块能自己发光的石头,龙哥当场就花五百万收了。”
自己发光的石头?
谢宇翰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立刻想到了自己卖给王老板的那块灵能矿石。
看来,这个世界上,蕴含能量的东西,并非只有自己手里的这一种来源。
“你输了?”谢宇翰直接问道。
彪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颓然地点了点头:“输惨了。我把这几年攒下的家底,还有手下兄弟们的钱,都赔进去了。龙哥那边放话了,今晚是最后一场,我要是再翻不了本,明天就得把我城西的地盘交出去,还要我一只手。”
谢宇翰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赔罪宴,这是一场鸿门宴。
彪子是把他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帮你?”谢宇翰看着他。
“直觉!”彪子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谢先生,我彪子虽然是个粗人,但也见过不少人。您……您不一样!您不是普通人!您卖给王老头那块黑石头,我后来打听了,王老头转手就卖了个大价钱!还有您在车场,我那几个兄弟拿着钢管,您眼睛都没眨一下!”
“那种眼神,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彪子的声音里透着恐惧,“那是个从金三角战场上下来的过江龙,手上十几条人命。可他的眼神,都没您的吓人。”
谢宇翰沉默了。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修炼之后,他的精神力远超常人,一个无意识的眼神,都可能对普通人造成巨大的压迫感。
“我帮你,有什么好处?”他不再兜圈子。
“今晚赢的钱,您七,我三!”彪子咬着牙,伸出三根手指,“不,您八,我二!我只要能保住地盘和手就行!另外,以后您在城里有任何用得着我彪子的地方,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说二话!”
谢宇翰在心里快速计算。
一台地质勘探仪,十八万八。
他需要钱,而且是快钱。
这个赌石场,对他而言,简直就是送上门的提款机。
他的感知,能轻易地穿透石头的表层,洞悉其内里是否蕴含能量。
这根本不是赌,是单方面地捡钱。
“带路。”
谢宇翰站起身,只说了两个字。
彪子愣了一下,随即狂喜,也猛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甚至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好!谢先生,这边请!”
……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驶入了城市边缘的一座废弃水泥厂。
外面看着破败不堪,里面却别有洞天。
巨大的厂房被清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烟味、酒精味和男人混杂的汗味。
厂房中央,用警戒线围出了一大片空地,上面杂乱地摆放着上百块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石头。
这些石头表面都带着泥土,看起来和工地的废料没什么区别。
一个穿着唐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正拿着麦克风,站在一块大石头上。
“各位老板,安静一下!今晚的最后一场,规矩照旧!看上哪块石头,自己出价,价高者得!切开是龙是虫,各安天命!”
他就是城东的龙头,龙哥。
彪子带着谢宇翰一走进来,场内顿时安静了片刻,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充满了戏谑和嘲弄。
“哟,这不是彪子吗?还敢来啊?”
“听说底裤都输光了,今天拿什么来赌?”
“他身边那小子谁啊?看着像个学生仔,不会是来勤工俭学的吧?”
刺耳的哄笑声,让彪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龙哥也看到了他们,他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地从石头上走下来,径直走到彪子面前。
“阿彪,我以为你不敢来了。”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龙哥,我说了,今晚我一定能翻本。”彪子咬着牙道。
“翻本?”龙哥的目光越过彪子,落在了谢宇翰身上,眼神轻蔑,“就凭他?你从哪个大学城找来的救兵?”
“龙哥,说话客气点!”彪子怒道,“这位是谢先生!”
“谢先生?”龙哥笑了,他身边几个纹着猛虎的壮汉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子,”龙哥拍了拍谢宇翰的肩膀,力道很重,“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家写作业去吧。看在阿彪的面子上,今晚我不为难你。”
谢宇翰没有理会他肩膀上的手,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场中那些石头吸引了。
他的精神力如同一张无形的蛛网,瞬间覆盖了整个场地。
大部分石头,在他的感知中,都是一片死寂,和路边的砖块没有任何区别。
但有几块石头内部,却萦绕着或明或暗的光晕。
那些光晕,和他之前得到的那块灵能矿石,以及那块法器玉佩散发出的能量,同出一源!
虽然强度有差别,但本质是一样的。
他找到了一个巨大的宝库!
“第一块,编号001,底价一万!”龙哥的手下已经开始叫价。
那是一块磨盘大小的青色岩石。
谢宇翰的感知扫过,内部一片灰暗。
“我出两万!”
“三万!”
价格很快被抬到了五万。
彪子紧张地看着谢宇翰,低声问:“谢先生,这块怎么样?”
谢宇翰摇了摇头。
最终,那块石头被一个胖子以六万的价格买下。
切割师傅推着机器上前,在一片刺耳的噪音和火花中,石头被一分为二。
里面,除了石头,还是石头。
胖子脸色铁青,骂骂咧咧地啐了一口。
“下一块!编号002!”
……
接连七八块石头被切开,无一例外,全是废料。
场内的气氛变得越发狂热和焦躁。
彪子的手心已经全是汗。
龙哥的嘴角,则始终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他享受这种掌控别人生死财富的感觉。
“编号009,这块有点意思,表皮带血丝,行话叫‘见红’,底价五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那是一块人头大小的褐色石头,表面确实有一些不规则的暗红色纹路。
谢宇翰的感知,却在那块石头的旁边,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里,停住了。
那里,堆放着一堆被认为是品相最差的废石,连编号都没有。
其中一块只有巴掌大小,黑不溜秋,一半还埋在土里,像是被人随脚踢过去的。
但在他的感知世界里,这块不起眼的“废石”内部,正散发着一团比之前任何一块石头都要明亮、精纯的温润光芒!
那光芒,甚至比他卖给王老板的第一块灵能矿石还要强盛几分!
“十万!我出十万!”场中已经有人为那块“见红”的石头杀红了眼。
彪子也有些意动,紧张地看向谢宇翰。
谢宇翰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径直穿过人群,走到了那堆废石前。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龙哥也皱起了眉。
谢宇翰蹲下身,从土里刨出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掂了掂。
然后,他站起身,看向龙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嘈杂的厂房。
“那块我不感兴趣。”
他举起手里的“废石”。
“这块,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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