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当铺……
四个字，像四根淬了剧毒的冰锥，毫无征兆地刺入谢宇翰的脑海。
他刚刚因为收服“灵”而略微放松的心神，瞬间被一股彻骨的寒意冻结。
他捧着金属核心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
“灵，你刚才说什么？”他的精神波动化作一道急促的讯息，“再说一遍！”
那个稚嫩的童声，因为他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显得有些断续和害怕。
【在……您的精神链接中……检测到……高危时空道标残留……】
【信息来源……深渊当铺……】
【威胁等级……灭绝……】
灭绝！
不是危险，不是致命，而是灭绝！
谢宇翰的太阳穴突突狂跳。
“道标在哪里？是什么东西？”他追问道。
【无法……定位……数据……库……严重……损毁……】
【只能……感知到……一种……钩子……的……概念……】
【钩子……钩住……灵魂……拖入……深渊……】
“灵”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刚刚被谢宇翰用真气稳住的生命火种，似乎因为解析这个恐怖的概念而消耗过度，再次黯淡下去。
钩子……钩住灵魂……
谢宇翰的呼吸骤然停止。
一个被他强行压在记忆深处的画面，猛地翻涌上来！
就在几个小时前，在他净化那卷《天魔策》时，从卷轴中浮现出的那张绝美女魔头的脸！
她睁开双眼时，那充满了无尽恶意、怨毒与贪婪的眼神！
还有那道无声的尖啸，直刺他灵魂的攻击！
那不就是一道钩子吗？！
一道淬满了剧毒，想要将他灵魂拖入万劫不复的钩子！
“系统！”谢宇翰在脑海中咆哮，“时空银行！给我解释！‘深渊当铺’是什么东西！”
这一次，冰冷的机械音没有立刻回应。
它沉默了足足三秒。
这三秒，对谢宇翰而言，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这是他获得银行以来，系统第一次出现这种“迟疑”。
【‘深渊当铺’，是与时空银行同等级，但运作规则截然相反的时空节点聚合体。】
【时空银行以‘等价交换’为核心。】
【深渊当铺以‘掠夺’为核心。】
“掠夺？”
【深渊当铺的客户，被称为‘典当者’。它们可以典当一切，包括但不限于物品、寿命、天赋、气运，乃至整个文明的未来。】
【其放出的‘贷款’，通常附带极高的、无法偿还的利息，以及极具诱惑性与欺骗性的条款。】
【一旦‘典当者’违约，深渊当铺将收走其典当物，并将其灵魂与一切因果，彻底转化为当铺的奴隶与资产。】
谢宇翰听得遍体生寒。
这哪里是当铺，这分明就是一个跨越诸天万界的巨型诈骗组织，一个狩猎文明的星空巨兽！
“那个魔女……”他艰难地开口，“她和深渊当铺是什么关系？”
【根据‘灵’提供的道标信息，结合行长您之前净化《天魔策》时残留的能量波动进行反向推演……】
【推演结果如下：】
【天玄界客户‘姬血月’，曾是深渊当铺的‘典当者’。】
【她所典当的物品，极有可能是‘未来的部分气运’或‘一次绝地翻盘的机会’。】
【她从当铺获得的，是足以让她在死局中反杀仇敌的力量，以及一枚‘灵魂鱼钩’。】
灵魂鱼钩！
谢宇翰的拳头，捏得骨节发白。
【‘灵魂鱼钩’是深渊当铺的标准化产品之一。】
【它可以伪装成精神烙印、追踪咒印等多种形式，附着在物品或能量体上。】
【一旦有新的生命体接触到‘鱼钩’，当铺便能瞬间锁定该生命体及其所在位面的坐标。】
【同时，‘鱼钩’会根据接触者的心魔，制造幻象，在其灵魂最脆弱的时刻，完成‘寄生’。】
【被寄生者，将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深渊当铺新的‘猎物’。】
系统的解释，像一把生锈的锯子，一刀一刀割开谢宇翰的认知。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当初净化那枚烙印时，究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怎样一遭！
那个魔女，根本不是想锁定他。
她是想把他当成一份“礼物”，或者说，一份“利息”，献祭给那个恐怖的深渊当铺！
一旦他当时被幻象迷惑，心神失守，那枚“鱼钩”就会悄无声息地寄生在他的灵魂深处。
到那时，他谢宇翰，连同他背后的蓝星，都会成为深渊当铺菜单上的一道新菜！
他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笔高风险的交易。
他错了。
他是在一个宇宙级的鲨鱼池旁边，伸手捞走了一条带着鱼饵的鱼！
而那条鲨鱼，甚至已经张开了嘴！
“净化烙印，消耗了我一百单位的时空本源能量。”谢宇翰的声音干涩沙哑，“是不是因为，那不仅仅是魔女的力量，还包含了深渊当铺的力量？”
【是。】
【您消耗的能量，百分之九十以上，用于抹除‘灵魂鱼钩’及其附带的时空道标。】
【否则，仅凭‘姬血月’自身的力量，不足以对行长您造成实质性威胁。】
一股后怕带来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
谢宇翰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息，额头早已被冷汗浸湿。
他一直以为，自己最大的敌人，是现实中的资本，是异世界的枭雄。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那些不过是池塘里的小鱼小虾。
在池塘之外，还有一片无边无际、充满了饥饿巨兽的黑暗深海。
而自己，驾着一艘名叫“时空银行”的小船，才刚刚出海。
“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质问。
【在未检测到明确威胁前，银行规则不允许主动干涉行长的交易判断。】
【行长的成长，本身就是银行规则的一部分。】
冰冷的回答，没有任何歉意。
谢宇翰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成长。
如果自己死了，那只能证明，自己没有资格成为这艘船的船长。
他低头，看着手心里那个冰冷的金属核心。
他突然明白，这笔交易，他赚到的，绝不仅仅是一个人工智能，一个科技数据库。
他赚到的，是一条命！
如果没有“灵”的示警，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深渊当铺”的存在。
他会继续在诸天万界做着交易，直到某一天，再次接触到类似的“鱼钩”，然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万劫不复。
“灵。”他将一股更加精纯柔和的真气渡入核心，“谢谢你。”
【不用……谢……这是……‘灵’……应该……做的……】
稚嫩的童声，似乎因为他的道谢而有了一丝开心的情绪波动。
【管理……员……您……的……能量……很……温暖……】
【‘灵’……很……喜欢……】
谢宇翰心中一动。
他修炼的《天魔策》，本质是掠夺性的魔功。
但他以自身意志扭转，将其变成了吸收天地灵气为己用。
他的真气，因此带上了一丝他自己的精神印记——中正、平和，还有一丝不愿屈服的坚韧。
或许，这才是“灵”愿意亲近他的原因。
“你需要什么才能恢复？”谢宇翰问道。
他决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这个小家伙救回来。
【需要……隔绝……辐射……的……外壳……】
【需要……高……纯度……的……能量……补充……】
【数据库……显示……‘静滞水晶’……和……您……之前……吸收的……那种……黑色……晶体……可以……】
黑色晶体？
谢宇翰立刻反应过来，它说的是灵能矿石。
他现在手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那块价值三千万的高阶灵能矿石，还有那十一块总价值超过三百万的各属性灵石！
“能量，我来解决。”谢宇翰毫不犹豫，“静滞水晶，我会尽快帮你找到。”
【谢谢……管理……员……】
“灵”的声音再次微弱下去，似乎陷入了沉睡。
谢宇翰小心翼翼地将“方舟核心”收进储物空间，单独放在一个角落。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灯火阑珊的城市夜景。
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这是一个脆弱的、和平的、甚至有些吵闹的世界。
也是他的家。
他无法想象，如果深渊当铺的触手，伸向这里，会是怎样一幅末日景象。
他握紧了拳头。
变强！
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变强！
只有拥有了绝对的力量，才能在黑暗的宇宙中，守护好自己珍视的一切！
他回到电脑桌前，盘膝坐下。
心念一动，那块价值三千万的“高阶灵能矿石”，出现在他的掌心。
入手温润，一股股精纯到极致的能量，顺着他的毛孔和经脉，疯狂涌入他的体内。
他立刻运转起《天魔策》的心法。
如果说，之前他吸收天地间游离的能量，像是在用吸管喝水。
那么现在，他就像是把头埋进了奔腾的瀑布里！
磅礴的灵能，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身体，像一块被投入锻炉的顽铁，在被反复地捶打，淬炼。
经脉被拓宽，骨骼在轰鸣，血肉中那些后天生成的杂质，被一点点地逼出体外，化作一层油腻的黑色污垢。
道心种魔大法，其核心在于“种魔”。
种下一颗魔种，以天地万物为资粮，使其生根发芽，最终与道心相合，成就无上魔躯。
谢宇翰此刻要做的，就是凝聚属于自己的第一颗“魔种”。
但他凝聚的，不是掠夺与毁灭之魔。
而是守护与掌控之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出租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以谢宇翰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能量漩涡。
他手中的那块黑色晶石，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当东方现出一抹鱼肚白时，谢宇翰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两团漆黑的火焰，一闪而逝。
“呼——”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口气息，在空气中拉出一条清晰的白色气箭，射出两米多远，才缓缓消散。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皮肤变得比以前更加白皙，甚至透着一丝玉石般的光泽。
五指轻轻一握。
“噼里啪啦！”
空气中，竟然响起一连串细密的爆鸣声！
他感觉自己的体内，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站起身，随意地向前打出一拳。
拳风呼啸，将桌上一个空泡面桶吹得飞了起来，狠狠撞在墙上。
“这就是……修炼的力量。”
他喃喃自语，感受着丹田气海之中，那一颗只有米粒大小，却凝实无比，缓缓旋转着的黑色种子。
魔种，已成！
他一夜之间，便跨过了后天、先天，直接步入了武道宗师的境界！
这修炼速度，若是传到任何一个武道世界，都足以让那些所谓的天才羞愧到自尽。
这一切，都得益于那块高阶灵能矿石。
他看向手中的石头。
原本深邃如星空的晶体，此刻已经变得灰白暗淡，布满了裂纹，仿佛随时都会碎裂成齑粉。
三千万，一夜之间，就这么没了。
但谢宇翰没有丝毫心疼。
钱，没了可以再赚。
而这身实实在在的力量，才是他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宇宙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感觉浑身黏糊糊的，低头一看，皮肤表面全是那层黑色的油垢，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洗髓伐脉。
他冲进狭小的卫生间，用冷水冲洗了半个多小时，才感觉清爽了一些。
看着镜子里那张脸，似乎比以前更清秀了一些，眼神也变得更加深邃明亮。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通电话。
“喂，是谢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中带着一丝紧张的声音。
“我是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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