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89年12月31日晚,湘省巴陵市,求索路上。
人潮涌动,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人群如彩色的河流,推搡着、簇拥着向南湖广场奔涌,每一张脸上都映着节庆的红光。大家在80年代幸福地度过了十年,正翘首以盼90年代到来。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一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正随着人潮流动。这个男人身材魁梧,步伐稳健,脸上虽然有了一些皱纹,但他有一双奇异的眼睛,无比明亮,亲和力十足。如果此时有人对视他的眼睛,感觉绝对是和春天在对视,温暖而阳光。
男人感受着这人间烟火,回首这波澜壮阔的一生心里既充实也忍不住唏嘘。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入世了。奇门术法医道兼修的他造诣早已登峰造极,现在唯有红尘练心,返璞归真。才可能堪破生死成就大道。
眼见前面人声鼎沸,香气扑鼻,男人的味蕾已被唤醒。几步就窜到了路旁一家叫好吃村的火锅店。只见他点了一个牛肉炖萝卜火锅。叫了二三十串烧烤。配着几瓶啤酒,欣赏着店外的美女一个人悠闲的喝了起来。
此时此刻,巴陵市妇幼保健院的大楼里也是灯火通明,孕妇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婴儿的啼哭声此起彼伏。这是一个好时代,正在医院里临产的妇女们也都很想把小孩生在九十年代的第一天。晚上11:59分,手术室的灯光依旧亮着,一位叫杨美丽的妇女正在手术室里进行剖腹产手术。
“哇”的一声啼哭,一个小男孩被护士托了起来。正在此时,医院大厅的钟声也同时敲响。“咚…咚…咚”,零点的钟声敲响了。满怀憧憬的80年代已经过去,欣欣向荣的九十年代终于来了。这个刚刚降生的小男孩,大家甚至都没有搞清楚他到底出生在80年代还是九十年代。
距离妇幼保健院两三百米的街上,正在喝着啤酒、看着美女的男人忽然眼神一亮,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一边盯着医院的灯光,一边喃喃自语道:“有趣,有趣,看来这次入世有得玩也有得忙了:。
而医院的医生护士并没有停止忙碌,四分钟以后,他们又从杨美丽的肚子里抱出了一名女婴。母子三人平安,大家也很高兴,市妇幼保健院之前已经几个月没有出生龙凤胎了。恰逢辞旧迎新时,这真是一个好彩头啊。南湖广场上庆祝元旦的人们,欢呼声已撞上高楼,又碎落成小雪洒向人间。
公元1990年元月2号晚,龙凤胎的爸爸吴磊已经被这“甜蜜的恐慌”搞懵了近24小时了。他觉得自己的命运被劈成了两半,一半担忧在未来,一半欢喜在当下。
二闺女白白胖胖,吃完奶就满足地早就睡着了。大儿子却黑黑瘦瘦,从医院回来到现在居然一直不肯睡觉。“唉!幸好是这样长的。儿子白闺女黑那可更不得了啦。
吴磊正一个人默默沉思时,妻子杨美丽走了过来问道:“磊哥,咱两个孩子,起个什么名呢?”吴磊看着黑黑瘦瘦、还不肯睡觉的大儿子,心道:都说龙凤胎难养,儿子生下来又这么瘦弱,以后也不指望他飞黄腾达,只希望他平安健康度过一生。就叫他吴一般吧。吴磊转眼又看了一下女儿,白白胖胖高鼻梁,大眼睛来长耳垂,怎么看怎么喜欢。女儿的名字可不能这么随便起。细细琢磨之下,就依照儿子名字的前两个拼音给闺女取名吴依韵。
寒冬的深夜,一两天没怎么睡觉的吴磊已经身心俱疲。吴一般却还是睁着眼睛不肯睡觉。吴磊只好一脚踩着摇篮车,一边闭眼养神。摇啊摇,摇啊摇。不觉中黑夜已慢慢露出了曙光,吴磊也被屋外的一声车喇叭声惊醒。他转身看了看摇篮里的儿子,吴一般居然还没有睡,而且他正用眼睛盯着爸爸看,眼神深邃有神,
完全不像一个婴儿。吴磊冷不防被这突然的对视吓了一跳,但马上压住了害怕的念头,担心起这个30几个小时没有睡觉的儿子来。
“吴一般这是怎么了?出院的时候还给他们兄妹俩做了全身检查,一切正常。难不成撞了邪?”一念至此,吴磊又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这都什么什么呀?”婴儿的大脑发育主要靠睡眠。不管怎么样,再过几个小时吴一般还不睡的话,就得找医生、信菩萨双管齐下了。
转眼就到了下午,吴一般还是不肯睡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快40个小时没睡觉了,这是什么概念啊?吴磊再也忍不住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熬着血红的双眼,出门了。他决定先叫社区的医生来看一看,然后再信信菩萨,去附近的东域寺求张符。都没有效果的话,晚上就抱着吴一般去大医院。
转眼就到了下午,吴一般还是不肯睡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快40个小时没睡觉了,这是什么概念啊?吴磊再也忍不住了,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熬着血红的双眼,出门了。他决定先叫社区的医生来看一看,然后再信信菩萨,去附近的东域寺求张符。都没有效果的话,晚上就抱着吴一般去大医院。
茫茫然正在街上拦的士的吴磊,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下。他转身就看到了一双温暖的眼睛盯着他说:“兄弟,印堂发亮必有大喜事,怎么却熬得双眼通红,无精打采?”这双温暖眼睛的主人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正关心地盯着他问。吴磊突然觉得这个陌生人跟自己好亲近,他也很奇怪自己这个感觉。于是他就毫不隐瞒地把自己生了龙凤胎儿女及儿子一直不睡觉、他出门找医生求菩萨的事娓娓道出。
中年人说道:“吴兄,我是个医生,你不用出去找别人了,你儿子的事我能搞定。”吴磊现在正是六神无主,闻听此言,急忙抓着中年人说道:“那就麻烦你去我家看一下小儿。”于是中年人跟着吴磊返回了屋内。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吴一般从中年人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他望。吴磊说道:“我家儿子不但不睡觉,那一双眼睛还像大人一样看着渗人。”中年人呵呵一笑:“你家公子眸若星辰,大而有神,好看得不得了,怎么就瘆人了呢?”
说话间,中年男人已走到吴一般身前,他抚了抚吴一般的脑门,轻轻唱道:“忘却前尘身后事,不胜江湖一场醉。”说来也怪,中年人唱完这两句词,吴一般竟然马上呼呼大睡起来。吴磊一下子看得呆了,他连忙说道:“兄弟,真是高人呐,不用药,轻轻摸两下我儿子就开始睡觉了。”
中年人说道:“兄弟贵姓?”吴磊赶紧答道:“免贵姓吴,我叫吴磊。请问医生贵姓?”中年人缓缓地说道:“我姓张,你叫我张医生就可以了。也可以叫我的俗名,我叫张三。”“张三?”这也太像一个假名了,看来张医生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管他嘞,能让儿子睡觉就行。吴磊暗想。中年人忽然又问:“贵公子可取名字?”吴磊答:“昨天我顺手给他起了一个好养活的名字,就叫吴一般。”“我艹,这百年不遇的灵胎就起了这么一个名字啊。”张三心里默默诽谤。“也罢,也罢,一般就一般,但是今后真想他一般那就难啦。”
心里是如此想,张三却不露声色说道:“吴一般,好名字啊,藏拙成巧,日后必成人物。实不相瞒,我与你儿子吴一般有缘。若你许可,他日我将收他为徒,把几十年所学岐黄之术倾囊相授。
见张医生如此说,心想刚欠他个人情,而且医生以后也是个受人尊崇的好职业,于是答道:“承蒙张医生不弃,瞧得起小儿。只是他还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等他八九岁稍懂些人事时我再与他说,如何?”
“那是自然,”张三回道。“那以后怎么联系张医生呢?”吴磊问道。“你不用找我,我在他11岁那年会来找你们。我给你儿子算过一卦,12岁前,他有一个坎,此坎虽然凶险,但他自带慧根,十有八九平安度过。”吴磊兀自不放心的问道:“那还有一二怎么办?”张医生回道:“那还有我在,一切有惊无险。”吴磊不由得再一次打探起张医生,见他正义凛然,如沐春风,心想应该是遇到奇人了。嘴里还是不放心的问了句:“张医生还懂占卜之道?”“略懂一二,略懂一二,”张三嘻嘻地回答。
两人正说话间,杨美丽抱着小闺女也走了出来,她先一瞧吴一般已经入睡,便觉安心不少,然后就望向张三。吴磊赶忙介绍,并连声道:“多亏了张医生,吴一般才安然入睡。你现在也不宜出门,受累先看会孩子,我去外面的小饭馆请张医生吃个饭就回。”张三正要推辞,吴磊又道:“我们家门口有家饭店,家常小炒味道很是哇塞,家里正好有两斤大云山泉水酿的糯米酒,哥俩好好喝两杯。”张三一听到泉水糯米酒,不由得一抿嘴唇,连忙应道:“也好也好。”于是这哥俩就溜出了门。临出门前,张三又笑眯眯地看了下小闺女,然后又宠溺地摸了两把吴一般,再迈步前行。
走不了两三百米,就闻到右手边一栋两层小楼传来阵阵香。大门上挂着一块招牌,赫然写着“有家饭馆”。张三呵呵一笑,跟着吴磊走了进去。此时晚饭还算早,“有家饭馆”虽然生意不错,但此时还有雅座。吴磊点了个爆炒鳝丝、砂锅牛腩、双椒铁山鱼头。吴磊两夫妻都只是中学教师,这个标准在当年还真有点小高,但今天高兴,超点又何妨?
半小时不到,菜就上了桌,吴磊赶忙把云山糯米酒倒上,第一杯正准备敬张医生,却被张三挡住,只听他说道:“第一杯酒我先敬吴老弟,祝你两个孩子将来一个龙腾四海,一个凤舞九天。”吴磊听着也是开心不已,赶紧和张三碰了。第二杯酒吴磊敬张三,感谢他出手解难。张医生再不推辞,也和吴磊闷了。这哥俩甚是投缘,推杯换盏之间,竟把这两斤酒喝了个精光。期间吴磊问道:“张医生现在哪家医院高就啊?”张三说道:“我在京城开了家小诊所,此翻来巴陵,也非出差,只是想来岳阳楼领略下巴陵胜状,感受下洞庭渔火。”
吴磊说道:“能在藏龙卧虎的京城开诊所,张医生医术果然精湛。”张三竟也不反驳此言。吴磊又聊起儿子十一二年后之约,细问到时如何联系张三。张医生说:“这个你不需操心,到时我自会寻来。”最后两人东倒西歪,酩酊大醉,互相搀扶着出了“有家饭店”。好在吴磊家不远,问得张医生在附近也订有酒店之后,就跌跌撞撞地回了家。吴磊回家后被杨美丽好一顿埋怨,暂且不表。
醉醺醺的张三目送吴磊进到家门后,轻轻地摇了摇头,一双迷离的浊眼瞬间变得清亮起来,哪还有半点醉酒的样子。今夜注定无眠,张医生此时也只想找个地方继续红尘练心……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