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子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沉一些。巴陵的柳絮飞尽了,空气中却仍残留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黏腻与凝滞。张三和吴一般师徒二人在吴家过了元宵,直至正月十六,方才辞别吴磊一家,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站台上,吴磊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在京城,好好听张先生的话。”杨美丽则不住地往吴一般的行李里塞巴陵的辣酱和腊鱼,眼圈微红。吴依韵站在父母身后,冲哥哥挥挥手,眼神明亮,带着高三学子特有的、对未来的憧憬与一丝疲惫。
火车缓缓启动,窗外的城市渐行渐远。吴一般望着熟悉的风景流逝,心中不免有些怅惘。张三闭目养神,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离愁别绪于他不过拂面微风。
回到京城,生活重归固有的节奏。吴一般继续着他的学业与修行,张三则时而出现在那间看似普通的小诊所,时而又不知所踪,仿佛融入了这座千年古都的烟火尘埃之中。时光悄然滑入五月,京城的槐花开了,满街甜香,然而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却无声无息地在天地间弥漫。
那一日,天色灰蒙。吴一般正在诊所后院采摘药草,忽闻前厅电视机里传来播音员异样的声调——那声音不再是平日的字正腔圆,而是带着明显的哽咽与震颤。
他心头莫名一紧,快步走入前厅。只见电视屏幕上,满是断壁残垣、灰土弥漫的画面,巨大的“川西”二字和不断跳动的伤亡数字,像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每一个观看者的心上。悲怆的旋律响起,画面中是无尽的灾难和撕心裂肺的哭喊。
脚底直冲头顶,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下意吴一般怔在原地,只觉得一股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眼眶瞬间就红了。他下意识地转头寻找师傅。
张三不知何时已站在窗边,负手望着窗外阴沉的天际。他没有看向电视,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只是低声喃喃道——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又沉重得压垮了空气:“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
他的侧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那双总是温润明亮的眼睛,此刻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古井,盛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悲悯,是了然,或许还有一丝天道无常前的缄默。
巨大的悲痛如潮水般席卷了整个国度。京城街头,往日喧嚣不再,人们面色凝重,步履匆匆间交换着沉重的目光。故宫广场上,降下的半旗在风中无声哀悼.诊所里,电视持续不断地播放着救灾新闻,吴一般常常看着看着便忘了手中的事,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张三依旧平静,但吴一般能感觉到,师傅静坐的时间变长了。有时夜深,他还能看到张三独自在院中仰望西南方的星空,久久不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举国同悲的沉痛,以及在这种沉痛中迸发出的、惊人的凝聚力。无数人捐款、献血、祈祷,向着那片震颤的土地伸出援手。吴一般也去献了血,并代表师傅在募捐箱前捐了款。
悲伤并未让时间停滞。这个古老的民族在巨大的创痛中擦拭眼泪,坚韧地挺直脊梁,因为另一个举世瞩目的时刻已悄然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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