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长大越是发现,那些轻松惬意的时光总是短暂得如同指间流沙,倏忽即逝。过年便是如此,热闹欢腾的气氛还未完全沉淀,日历便已翻到了新的篇章。
年夜饭那晚的酩酊大醉,让吴一般直接睡到了大年初一下午。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只觉得头痛欲裂,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正准备收拾昨晚杯盘狼藉的餐桌,却惊讶地发现——桌子早已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
一抬头,正对上张三笑眯眯的目光。他老人家正悠闲地坐在桌旁,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而桌上,赫然放着一碗刚出锅、香气扑鼻的鸡汤松茸面!清澈金黄的汤底上,铺着几片肥厚的松茸和撕好的鸡丝,几颗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令人食欲大振。
“醒了?宿醉最伤胃,先把这碗面吃了。”张三语气平常,仿佛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早晨。
吴一般下意识地运转体内九阳真气,一周天过后,残存的酒意瞬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辘辘的鸡肠。他也顾不上多问,端起碗筷,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鸡汤鲜美松茸特有的香气渗透其中,每一口都是极致的享受。不过片刻功夫,连面带汤就被他吃得干干净净。
放下碗,他第一个念头是:这老小子隐藏得好深!厨艺竟然如此“哇塞”,平日里却总是变着法子让自己下厨!
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浓浓的愧疚所取代。自己喝得不省人事,不仅没收拾残局,反而要师傅来照顾,甚至给自己做了这么一碗堪称极品的手工面。再想到师傅可能为了照顾自己一夜没睡好,吴一般更是觉得不好意思,脸颊都有些发烫。
他喃喃地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真诚的歉意:“对不起,师傅…我昨晚是真醉死了…害您一夜也没睡好觉,还麻烦您给我做饭…”
张三被他这么郑重其事地一道歉,反而有点不自在起来。因为他其实昨晚“红尘练心”去了,半小时前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来,恰好赶上吴一般快醒,才临时起意露了手厨艺。不过他脸皮厚度堪比城墙,自然不会说穿,只是故作淡然地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哼,你以为师傅昨晚没醉死啊?但没办法啊,谁让我是师傅呢?总得早起看看你这臭小子有没有被酒精烧坏脑子不是?知道师傅的难处就好。”
吴一般信以为真,心中感动更甚,连忙点头。
正月里的京城,就在师徒二人这般插科打诨、互相“算计”又彼此关怀的日子里飞快流逝。
2011年的春天,说来就来。只是京城的春天总比南边要矜持许多,树枝大多还是光秃秃的,不见多少绿意,要等到夏天,新芽才会窜出。整个春天,张三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在外游荡,将“坐井诊天”的一应琐事完全甩给了吴一般。
夏天亦是如此。他时而出现在江南水乡,时而出现在西北大漠,有时回到京城,也绝口不提正事,而是拉着吴一般,打着“品味人间烟火,洞察世情百态”的旗号,遍尝京城各处美食,从深巷老字号到新派网红店,无一放过。更让吴一般哭笑不得的是,师傅还酷爱带他去各种风格的酒吧,美其名曰“观百美而养眼,历繁华而炼心”,实则就是去看各色美女。
吴一般白天要专心接待三位病人,晚上还需雷打不动地冥想练功,有时被张三这般“折腾”,实在是不厌其烦。奈何师命难违,也只得硬着头皮,陪着师傅进行各种“荒唐”的都市修行。他甚至被张三拉着去工体看了一场周杰伦的演唱会,现场人声鼎沸,灯光炫目。看着身边这位平日里仙风道骨、此刻却跟着节奏又唱又跳、比周围年轻人还嗨的师傅,吴一般只觉得额头黑线直冒,只想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
暑假过完,孩子们陆续返校,京城也从夏日的慵懒中苏醒过来,迎来了一年之中最好的时节——秋天。所谓“夜上海,秋北京”,这话可真不是糊弄人。京城天空变得高远湛蓝,空气清爽宜人,阳光温暖而不炙烈,古老的紫禁城、红墙黄瓦在秋日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庄重而辉煌。
而立秋后的张三,仿佛也随着季节的转换,忽然间就“改邪归正”了。他不再到处乱跑,而是天天待在“坐井诊天”的后院里,不是悉心栽培照料药草,就是埋首于满屋的古籍之中,整理誊抄,神情专注而平和,仿佛之前那个拉着徒弟满京城疯玩的老顽童只是幻觉。
这一日,正值中秋佳节。
吴一般上午就将三位病人诊治完毕,下午便开始为中秋晚宴忙碌。张三今日亲自点菜——涮羊肉火锅。虽说这个季节吃火锅稍早了些,秋燥未退,但既然是师傅开口,吴一般自然无有不从。他精心准备了最鲜嫩的羊上脑、黄瓜条,配以麻酱、韭菜花、腐乳汁调制的蘸料,还有各色新鲜蔬菜、豆腐、粉丝。
黄昏时分,主角月亮尚还没有登场一大桌丰盛的佳肴已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好。铜锅炭火熊熊,汤底“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香气四溢。当然,更少不了好酒。张三给自己开了一瓶珍藏的66年宜宾老窖,那酒液已呈琥珀色,挂杯极佳,香气内敛而醇厚。吴一般则随意开了瓶飞天茅台。秋夜微凉,约莫二十度出头,在院子里围着火锅对饮,最是惬意不过。
师徒二人边吃边聊,从药材习性聊到江湖趣闻。酒过三巡,张三忽然放下酒杯,问道:“还记得你第一次做饭吗?”
吴一般脸一红:“哪能不记得。煮个面条都能糊锅,您还硬说好吃,夸得我差点真以为自己有天赋。”
张三大笑,眼角的细纹在灯笼柔和的光线下格外明显:“要不那么说,你能有今天的厨艺?不逼不出师啊!”他抿了一口那价值不菲的老窖,眼神变得有些悠远,“说起来,这十年下来,你进步的,又何止是厨艺?”
吴一般笑道,带着几分真心也有几分调侃:“既然我师傅是您,我想不进步都难啊。主要不是徒弟我刻苦,实在是师傅您太优秀,随便漏点东西都够我受用无穷了。”
张三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显然很是受用。
“九十年代,本就是华夏国运勃发、生机勃勃的时代。”张三又倒了一杯酒,语气带着一丝感慨,“而你,是九十年代第一秒降临人世的孩子,时辰占得极巧,是亿万人中无一的先天道胎,灵根深种。刚好那年我云游路过巴陵,与你撞了缘…”他顿了顿,看着吴一般,“当年我厚着脸皮,找到你爸爸收你为徒时,就知道你天赋异禀,只是没想到…”
他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欣慰和一丝难以置信:“…没想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如此境界。原本按我的预估,你至少需要三十年苦功。”
“三十年?”吴一般一脸懵逼,完全无法理解这个时间概念。
张三却不再解释,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自顾自地呷着酒,望着天边那轮慢慢升起来的明月。
酒足饭饱,铜锅里的炭火渐渐微弱。张三忽然正色道:“一般,你可知今日我为何偏偏要点这火锅?”
吴一般放下筷子,坐直了身体:“徒弟不知。”
“火锅,圆锅圆灶,炭火居中,众料环绕,象征着圆满、包容与调和。”张三指着那古朴的铜锅,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仪式感,“十年来,我传你医术、武功、丹道、御气之法…今日恰逢中秋,月圆人聚,正是天道循环、圆满和合之象。借此良辰,我便将这最后一套功法——太极拳,传授予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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