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吉没有作声，他只是静静地用准星套牢了驾驶座上那个模糊的人影。
十五码的距离，一个固定靶。
对他而言，这和在靶场上射击一瓶苏打水没什么区别。
只要对方的手稍微靠近腰间，或者做出任何一个有威胁的动作，他就能在一秒之内，将子弹精准地送进对方的眉心。
系统冰冷的提示似乎已经在脑海中预演——【终结罪犯】。
然而，本田车里的嫌犯并没有给瑞吉这个机会。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而是掏出了手机，似乎在仓促地拨打着什么。
这诡异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他在干什么？叫律师吗？”埃里克压低了声音，满脸困惑。
瑞吉的眉头紧锁，手指稳稳地搭在扳机上。
他不在乎对方在给谁打电话，他只在乎那只手会不会从手机上移开，伸向别处。
漫长的三十秒过去。
电话似乎挂断了。
本田车的车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白人男子举着双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枪在副驾驶……”他结结巴巴地开口。
“照我说的做！慢慢地，回到车里，用两根手指把枪拿出来，扔在地上！”
一名警员通过扩音器下达了指令。
男子完全照做。
把银色的伯莱塔92F被他小心翼翼地扔在地上，随后他双手抱头，趴在了引擎盖上。
“踢开它！把枪踢过来！”
枪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滑行了数米。
确认安全后，几名警员一拥而上，用膝盖死死地将他压在车上，清脆的拷铐声宣告了这次追捕的结束。
瑞吉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格洛克，看着那个被押上警车的可怜虫，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惋惜。
真是无趣。
他甚至连这把新配的G18全自动模式都没机会体验一下。
那种在一秒内将三十发子弹倾泻而出的极致暴力美学。
“嘿，小子，干得漂亮！”埃里克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刚才那记精准尾击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SWAT的驾驶教官都玩不出你这么骚的操作。”
很快，现场指挥官过来通报了情况。
中枪的警员是莫莉和肖恩，那对总是形影不离的老搭档。
莫莉手臂中弹，肖恩则是大腿，都没有生命危险，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开枪的嫌犯名叫戴夫，只是个住在圣安娜区的普通管道工。
因为邻居家的派对音乐太大声，多次投诉无果后彻底失控。
抄起霰弹枪就冲了出去，将邻居一家三口全部打伤，然后才有了这起袭警事件。
“一个被噪音逼疯的普通人？”埃里克听完，忍不住骂了一句。“FUCK！这都叫什么事！”
他转头看向瑞吉，发现自己这个年轻的搭档正盯着被拖走的本田车发呆。
“怎么了？”埃里克凑过去，用手肘顶了顶他，“不高兴？嫌犯投降得太快，没让你耍帅成功？”
瑞吉收回目光，诚实地点了点头。
“有点。”
埃里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随即又收敛了笑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听着，小子。今天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不开枪，就意味着我们和对方的家人都不用去参加该死的葬礼。”
“你上次在仓库区跟那帮墨西哥佬驳火，那是百年一遇的狗屎运。在洛杉矶当警察，首要任务是活着领到退休金，而不是去当什么狗屁英雄。”
老鸟的教诲如同当头棒喝，让瑞吉瞬间清醒。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被系统的奖励机制冲昏了头。
为了更高的评价和奖励，他潜意识里竟然在期待枪战。
期待用最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
安全第一，这才是生存的铁则。
就在瑞吉暗自反省的时候，车载电台再次尖锐地响起。
“所有西峡谷单位请注意，Code 3！卡萨路56号发生袭击事件，请求紧急支援！”
Code 3，使用警灯与警笛的最高优先级警情！
瑞吉和埃里克对视一眼。
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难以置信的操蛋。
“索森那个乌鸦嘴！”埃里克一拳砸在仪表台上。
“这个下午是捅了马蜂窝吗？两起小概率事件凑到一块儿了！”
没有时间抱怨，道奇战马再次咆哮起来，调转车头冲去。
三分钟后，他们抵达了卡萨路56号。
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四辆警车和一辆救护车将一栋漂亮的独栋别墅围得水泄不通。
瑞吉刚一下车，就看到了莉娜和她的搭档索森。
两人靠在一辆巡逻车上，脸色煞白。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他们深蓝色的警服上，溅满了大片大片暗红色的血迹，有些甚至已经开始凝固发黑。
“发生什么了？”瑞吉快步上前。
莉娜抬起头，眼神空洞。
“是中午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案子，那个被老婆家暴的男人。”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下午他又报警了，说他妻子彻底疯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他被他那个娇小的妻子杀死了。”
“这不是你的错，莉娜。”瑞吉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
屋子里传来的浓重血腥味让瑞吉和埃里克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他们没有进去，只是站在警戒线外，看着法医和鉴定科的人员进进出出。
片刻之后，两名医护人员和两名警员合力抬着一个巨大的尸袋从屋里走了出来。
那重量让四个成年男人的脚步都显得有些踉跄
瑞吉瞬间就明白了，死者的确像莉娜描述的那样，是个体重超过三百磅的壮汉。
紧接着，嫌疑人被押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材娇小，金发碧眼的女人，看起来柔弱得像个洋娃娃。
她的身上也沾着血，但脸上却异常平静，甚至在被押上警车的时候，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瑞吉的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他完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女人，是如何徒手杀死一个体型是她三倍的壮汉的。
……
傍晚，下班的钟声敲响。
经历了血腥一天的莉娜和索森径直去了街角的酒吧。
瑞吉却开着自己的福特野马，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他答应了琳达，要去唐人街附近的一家餐厅，接受他们一家的感谢晚宴。
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瑞吉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后视镜。
并没有发现可疑的车辆。
但他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却丝毫没有放松。
不知为何，重案组那位名叫汤本的亚裔探长的脸，总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个男人的眼神太锐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