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柄上的血已经干了，黏在掌心，一握就扯得虎口发紧。
我往前走，脚步比刚才稳了些。左肩还是沉，像灌了铅，每动一下都牵着整条手臂发麻。右臂好些，但指节发僵，出不了全力。体内灵力乱得很，刚突破到炼气六重巅峰，根基没坐实，混沌气在经脉里窜得不顺，像是堵了沙的河。
小婉在前面回头看我：“你还撑得住？”
我没答，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走。
老散修拄着根断木当拐，喘得厉害。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脸色灰白，脚步拖沓。我们刚从遗迹出来，阵法崩塌的震动还在地底回荡，身后那片废墟已经被风沙盖了一层，看不出原样。
可我知道，不会这么安静到底。
我停下，右手按住火纹剑柄，眯眼扫前方林道。树影斜伸，枝叶交错，遮住半边天光。地上有几片落叶被踩过，印子还新。我蹲下，指尖蹭了蹭泥面，有微弱妖气残留，不到半刻钟前留下的。
我起身，低声：“停。”
他们全停下。
我盯着林子深处，脑子里过着刚才那点痕迹。妖族不会放过这种地方。我们拿了东西，破了阵，动了他们盯了不知道多久的局。他们不来，才怪。
小婉凑近：“怎么了？”
“有人等我们。”我说。
她脸色一变。老散修喘着气问：“多少？”
“不知道。但不会少。”我捏了捏离火珠，它贴在胸前，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闭眼一瞬，把残余的混沌气往丹田压，顺带把左肩经脉理了理。火珠的热流渗进去一点，麻感稍减。
够用了。至少能撑一场快战。
“听我说。”我转头，声音压低，“他们没立刻动手，说明不想强攻。可能是等后援，也可能是想逼我们往某个方向走。看树影，左边林子稀，右边密，中间这条道最窄——他们三面包围，留出退路，是诱我们往东边山谷跑。”
老散修皱眉：“你怎么知道？”
“退路太明显，就是陷阱。”我指了指地上，“爪痕往东，妖气断在三十步外，说明他们故意留痕引我们追。他们要的是围杀，不是拦截。”
小婉咬唇：“那怎么办？打还是绕？”
“打。”我说，“绕不开。他们已经盯死我们，走得慢，反而被拖垮。现在我们还有力气，灵力虽乱，但没到走火入魔的地步。等再耗一炷香，谁都动不了。”
老散修摇头：“你伤成这样，怎么打？”
我没答，只把手伸进怀里，摸出那卷兽皮书。翻到一页，我指着上面一道符纹：“这是‘断息符’的引气路径。小婉，你还能画符吗？”
她点头：“能，但灵力不够，成不了。”
“不用成。”我把书递给她，“你照着画，引气到一半就停。他们感知到灵力波动，会以为你要施法，注意力就偏了。”
她懂了。
我再看向其他人：“待会我动，你们不动。等我出声，你们再动。老散修，你带人往左冲，那边站位松，三个人就能撕开缺口。其他人跟上，别回头，冲出去就散开跑。”
“那你呢？”小婉问。
“我断后。”我说，“他们要的是我手里的东西，尤其是这颗珠子。我往西引，他们一定会追。”
没人说话。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谁断后，谁最危险。
但我没得选。他们没离火珠，没混沌衍天诀，扛不住妖族七重的全力一击。我能。
我拔出火纹剑，插在地上，双手握紧离火珠。珠子滚烫，像是被什么激怒了。我闭眼，把最后一丝紊乱的灵力压进丹田，同时默念《混沌衍天诀》里的“归元导引术”。体内气流慢慢顺了，像沙石沉底，浊气下沉。
我睁眼。
珠子亮了，火光顺着掌心爬上来，缠住手腕，却不烧皮肉。这是功法和珠子的共鸣，我能感觉到，它在等一个爆发的时机。
不能久战。必须快。
我抬头，看向林子深处。
一个人影从树后走出来。
灰皮妖，狼首人身，腰间挂着一串骨铃。他站定，冷笑：“上次让你从秘窟溜了，这次，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是那个妖族首领。
我认得他。第四章在北岭碰过面，他带人抢一处寒髓矿，我用离火珠震退他三步，烧了他半边披风。他当时发狠说要剥我皮，没想到真记到现在。
他身后陆续走出十几个妖族，站位整齐，四人前排，六人侧翼，后排三个持弓，全都盯着我。
我没动。
他抬手，骨铃轻响：“就是这股味道……那颗珠子，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
我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离火珠。
它还在跳，像是在回应他的怒意。
我慢慢抬手，把珠子贴回胸前，左手握住火纹剑柄。剑身沾的血已经裂开，露出金属的光泽。
“你们。”我低声对身后人说，“等我喊‘走’，立刻往左冲。”
没人应，但我知道他们听到了。
妖族首领抬手，身后妖族齐步向前，脚步压地，震起一层尘。
我盯着他，脑子里飞快推演：他七重，我六重巅峰，伤未愈，灵力不稳。正面对抗，三招内必败。但他身后那三个弓手站得太近，中间那个换气节奏慢半拍，是破绽。只要我能逼他出手，就能抢出一丝空隙。
我动了。
不是冲他，而是侧移一步，挡在小婉前面。
他一愣，随即大笑：“护人？你自身都难保！”
我没理他，只把火纹剑横在身前，右手五指一张，离火珠骤然亮起，火光顺着经脉冲上来，在掌心凝成一线红芒。
他脸色变了：“你竟敢——”
我闭眼一瞬。
现代编程里的“资源分配”逻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能量有限，必须精准投放。这一击，不能全出，也不能不出。
我睁眼。
火光未散，我低语：“来吧。”
他们动了。
前排四人扑上来，侧翼包抄，弓手拉弦。
我握紧剑柄，左肩的麻木感突然退去，像是被什么点燃了。
剑还没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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