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还燃着火,贴着地面裂痕延伸出去,像一条红线,烧得枯叶卷边发黑。我站着没动,胸口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断了的弦。左肩那块地方已经麻木,可我知道它还在流血。离火珠贴在胸前,裂痕清晰可见,一碰就震,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妖族首领没再冲。他捂着烧伤的肩膀,灰皮焦了一半,露出底下暗红的肉。他盯着我,眼神里不是怕,是恨,是憋着一口气的狠劲。可他没动,手下也没动。前排四个被火环掀飞的还没爬起来,后排弓手丢了武器,手抖得握不住刀。他们互相看了几眼,有人往后退了半步。
然后,他们跑了。
不是溃散,是撤。首领低吼一声,转身就走,剩下的人立刻跟上,脚步整齐,像是早有预案。他们穿过林子,踩断的树枝声由密变疏,最后只剩风刮过树梢的响。
我没追。动不了。
等最后一声脚步消失,我才松了口气,膝盖一软,差点跪地。我撑住剑柄,把火纹剑插进土里,借力站稳。脑子里嗡嗡的,混沌气在经脉里乱窜,像一堆没跑完的代码卡在循环里,反复执行,却出不了结果。我闭眼,试着用《混沌衍天诀》里的归元术导引,可刚一调动,丹田就猛地一抽,疼得我咬牙。
这身伤,得缓。
“苏羽!”小婉的声音从林道那边传来。她回头张望,脸还是白的,可已经能站稳了。“走不走?你还愣着干什么?”
我没应。
他们已经走出去十几丈远,老散修拄着根断木当拐杖,走得慢,但没停下。其他人跟在后面,没人回头看我。他们信我能活着跟上。
可我得把这片地扫一遍。
我拔出剑,拖着步子往战场走。脚踩在焦土上,发出脆响。地上有血,有烧穿的皮毛,还有几枚掉落的妖族兵刃。我低头看,每一步都仔细。这种地方,多留一秒就多一分风险,但少看一眼,可能就漏掉一条活路。
走到刚才火凤引爆的地缝边,我停下。这里灵力残留最重,地面裂开一道半尺宽的口子,边缘焦黑,像是被高温熔过。我蹲下,伸手探了探裂缝里的温度。还烫。
就在这时,右脚踩进一堆枯叶,脚底一空,像是踏进了坑里。
我低头。
枯叶被踩散,底下是湿泥。泥里有个印子——很深,五根趾痕清晰,但比例不对。中间三趾长,两侧短,趾节只有两节,不像人,也不像妖族常见的利爪或蹄足。更奇怪的是掌心部分,一圈螺旋纹,像是某种符,又像是天然形成的涡流痕迹。
我伸手,指尖碰了碰那道纹。
热的。
不是地温,是残留的灵力。很微弱,但确实存在。我指腹刚一接触,胸口的离火珠突然震了一下,和刚才妖族首领扑来时的反应一样,但这次更短,更急,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一下。
我皱眉,把珠子从衣领里拉出来看。裂痕还在,可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红光,转瞬即逝。
这印子……不是路过留下的。
我顺着脚印方向看去。它从焦土边缘开始,穿过一片烧塌的灌木,直指林子深处一道隐没的山脊线。那地方地势略高,树木更密,阳光照不进去,黑沉沉一片。脚印一路延伸过去,中间没有中断,也没有其他足迹混入。
这不是逃,也不是巡。
是走,是特意走的。
我脑中忽然闪过《混沌衍天诀》里一段残文:“迹现于烬,源起于静。”当时看不懂,只当是功法里的隐喻。现在想来,或许不是比喻。或许——真有“迹”这种东西,能被功法感知。
我收回手,慢慢站起来。膝盖发沉,左肩的血已经渗到外衣上,湿了一大片。再不走,真要倒在这儿。
“苏羽!”小婉又喊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急了。“你到底在磨蹭什么?再不走,太一的人真来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
他们已经快走到林道拐弯处,再几步就要看不见了。我不能让他们等太久。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道脚印。它陷在泥里,螺旋纹在阴影下几乎看不清,可我能感觉到——它还在“活着”,像某种信号,等一个能接收的人。
我转身,抬脚就走。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混沌气在经脉里乱撞,可脑子却越来越清。那脚印的形状、深浅、走向,一遍遍在脑子里过。我开始拆解它,像拆一段代码。五趾结构,螺旋掌纹,残留热感,离火珠共振——这些不是随机的。它们之间有逻辑,有规律,像是某种系统留下的标记。
走着走着,我忽然停了一下。
离火珠又震了。
不是因为脚印,是因为我走的方向。
我站在原地,低头看珠子。裂痕依旧,可它贴着皮肤的位置,开始发烫。不是剧痛,是持续的热,像在提醒什么。
我抬头,望向那道山脊线。
脚印指向的地方,和珠子发热的方向,一致。
我抿了抿嘴,没多想,加快脚步追向队伍。
走出十来步,我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泥土被踩实的声音。
我猛地回头。
焦土空荡,枯叶静伏,什么都没有。
可我清楚,那不是错觉。
有人,或者什么东西,刚刚站在我刚才蹲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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