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刚透,营地里的人陆续醒了。我靠在石头上,火堆余烬还冒着细烟,掌心的珠子贴着胸口,温得像块暖石。混沌气在经脉里缓慢流转,断点还没完全接上,每动一次都像在爬陡坡。
我闭眼调息,意识沉进体内,顺着功法路径一寸寸梳理。丹田空得厉害,但不能再逼。刚才那场打斗耗得太狠,经络像是被撕过一遍,现在全靠《混沌衍天诀》的底层逻辑在自动修复。
小婉递来一碗水,我喝了一口,腥味还在,但喉咙不那么干了。她蹲下,掰了半块干粮递给我,我没接,只是盯着地上画的三条线——火痕、水音、青旗。规则背后总有制定者,而制定者,往往才是最危险的。
我站起身,腿还有点虚,但能走。走到营地边缘,捡了根枯枝,在地上重新画了一遍那三条线,把“火痕”圈了起来。谁定的规则,谁就掌握生杀。这话不是猜的,是打出来的结论。
营地安静下来,散修们各自收拾,没人再提昨夜的事。老者默默添了柴,火苗跳了一下,映在他脸上。那种小心翼翼的松弛弥漫在空气里,像是暴风雨后短暂的晴朗。
我靠着石头坐下,闭眼继续运转功法。身体在恢复,但神经没松。安宁来得太快,反而不真实。妖族退了,可他们的首领没死,伤也没好透。他会等,等我松懈,等我倒下。
我不能睡。
可意识撑不住,慢慢沉下去。半梦半醒之间,感知缩成一条细线,只留一丝在体外浮动。
就在这时候,空气动了。
不是风,是灵力扰动。极轻,像有人在远处呼吸,又像水底的气泡浮上来。我立刻压住呼吸,不动声色,心跳降到最低。混沌感知模块还在运行,像是后台程序自动捕获异常日志——东南角,三步外,有残留的灵力痕迹,冷的,不带妖气,也不像人族散修的粗浅灵气。
是新的。
我没睁眼,手悄悄滑向丹田,把离火珠沉进去。珠子一入气海,立刻与混沌气交融,像代码注入内核,瞬间完成初始化。我让它静着,不发光,不发热,只等一个指令。
那人影动了。
贴地而来,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避开落叶,踩在硬土上。他绕过火堆,停在我身侧两步远。我没动,呼吸平稳,像是真睡着了。
他抬手。
掌心浮起一道黑光,细如针线,直奔我眉心。这不是攻击要害,是探魂。想看我是不是真睡,还是想抽走记忆?
我等的就是这一瞬。
经络路径瞬间重构,像是程序跳转到备用通道,黑光入体的刹那,我偏移了三寸,让它擦着识海边缘掠过。同时丹田一震,离火珠爆开一道热流,顺着脊柱冲上肩背。
我睁眼,抬手,掌心火线喷出。
那人反应极快,侧身避让,黑光回撤,脚下一点,退了五步。我没追,火线贴地蔓延,在他退路上划出一道赤痕。他踩空一步,脚边枯叶瞬间焦黑卷曲。
“有敌!”
我吼出声,声音撕破寂静。
营地炸了锅。老者翻身坐起,小婉抓起石块,其他人慌乱爬起,四下张望。那人影不再停留,转身就走,速度快得不像人类,几乎是贴着地面滑出去的,三两下就钻进林子。
“追!”
老者喊了一声,抓了根木棍就要冲出去。我抬手拦住他。
“别追,是诱敌。”
那人影退得太干净,连脚步声都没留下。他不是怕被追上,是根本不怕追。他来,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他能进来,也能出去。
小婉跑过来:“你没事吧?”
我摇头,掌心火光收住,珠子回到袖中。胎记还在发烫,但比昨夜轻多了。刚才那一击,我避开了识海冲击,可那道黑光在我经络里留下了一丝寒意,像是病毒残留。
“他想探我。”我说,“不是杀我。”
老者喘着气:“谁?妖族?”
“不是。”我盯着林子,“妖气是热的,他的灵力是冷的,走脉方式也不一样。像是……修道者。”
小婉皱眉:“可这荒林里,哪来的修道者?”
没人回答。空气沉下来。
我走回刚才那人站过的位置,蹲下,用枯枝拨开落叶。地面没脚印,但有一道极细的滑痕,像是某种贴地移动的装置留下的。再往前两步,碎石堆里半埋着一块东西。
我伸手挖出来。
是块令牌,黑色,材质像铁又不像铁,入手冰凉。正面刻着一道扭曲的符文,像是蛇缠着骨头,又像某种古老文字。没有门派标记,也没有名字。
我翻过来,背面空着。
“这是什么?”小婉凑过来。
“不知道。”我把令牌攥进掌心,“但他是冲我来的。”
老者盯着那块令牌,眼神变了:“这纹……我见过。”
我抬头:“在哪?”
“很多年前,在一个死人手里。”他声音低下去,“那天之后,村子里的人一个接一个没了。”
没人再说话。
我捏着令牌,指节发白。昨夜刚打退妖族,今夜就有人潜入营地,直取我识海。这不是巧合。飞刀袭击、首领复仇、现在又来个神秘黑影——三次接触,三次试探,一次比一次深入。
他不是临时起意。
是盯了很久。
我闭眼,运转《混沌衍天诀》,把令牌贴在掌心,用混沌气模拟符文的能量流向。功法推演在意识里跑起来,像是调试一段未知代码。三秒后,我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共鸣。
不是来自功法,也不是来自离火珠。
是珠子内部,那股沉睡的混沌之力,对这符文有反应。极轻微,像两个频率接近的信号在互相试探。
同源?还是对立?
我收功,睁开眼。天已经亮透,林子里鸟叫起来,风吹树叶,一切如常。可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起身,走到火堆旁,用枯枝把刚才那道火线痕迹抹掉。不能留标记,也不能让别人看见。这火不是普通的火,一旦被人察觉异常,麻烦会更大。
小婉走过来,递来一块干粮。我没接,只是把令牌塞进怀里,贴着胸口放好。珠子在另一边,隔着皮肉,隐隐发温。
“你还撑得住吗?”她问。
我点头:“还能调息。”
“那你……别硬撑。”
我没说话,走到营地边缘,背对众人坐下。开始重新梳理经络,把那丝残留的寒意逼出来。功法运行到第七周天,寒意散了,可脑子里多了个问题——
那道符文,为什么能引动混沌之力?
我睁开眼,看着地上的三条线。火痕、水音、青旗。散修的生存规则。可现在,规则之外,有人在用另一种方式行动。
他不守规则,也不破规则。他在制定新的规则。
我摸了摸怀里的令牌。
它安静地躺着,像块死物。可我知道,它不是终点,是开始。
远处,一片叶子从树上落下,打着旋,轻轻贴在火堆的灰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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