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源:


       “不用水田!”黄茵不等他说完就打断,“坡地就行!”

苏玉娘家的那种,无非也是带点坡度的山地梯田。

“二两银子能租多少?”

她也不藏着掖着了,自己只有二两。

汉子愣了一下,飞快盘算,“嗯……大约八亩坡地。”

“成!就这!”黄茵一口应下。

两人办事利落得像一阵风。画押、按指印,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没多久,那汉子就带着黄茵到了她租下的田边。

“喏,就这片。”汉子手一指,不等黄茵细看,转身就走了个没影。

黄茵站在地头,自己仔细打量这片山坡地,琢磨着边界水源什么的。等她忽然想起来忘了问点啥事,扭头一看,那汉子早跑得没边儿了。

这就是传闻中的寂川?依他觉得这传闻中的寂川,还不如家里躺着的那位半死不活的。

她撇撇嘴,暗自思忖,这哪里像那位一心向佛,资助清原寺的贵人模样。

她猜得不错,这个人不过只是寂川身边的一个武夫属下而已,真正的寂川已经消失了,全世界都找疯了。

而至于为何全世界都找疯了,只因为这位寂川的是响彻九州的澹台攫绎。

至于澹台攫绎是怎么倒在那被黄家母女捡回去的呢?

还得说来话长。

就在与黄茵母子在镖局相遇的那日,澹台攫绎就已经被盯上了。

十五号凌晨,天还乌漆嘛黑的,冷得够呛,草上都结露水。

澹台攫绎按老规矩出发了,带着影卫,悄悄沿着山路往清原寺赶,眼看就要到寺门口那段最熟的小路了。

就在他一人解手之时,埋伏好的杀手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从四面八方的雾气和枯草丛里跳出来!

毒箭嗖嗖地射,毒刀片子闪着寒光,就是冲着他小命来的!这伙人动作利索,配合贼好,明显是早就计划好的,为的就是要他的命。

他的影卫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反应飞快,立刻结成阵保护他,杀作一团。

澹台攫绎本人也不是吃素的,抽出宝剑就开打,眼神狠辣,剑法稳得很,每招都带着独有的邪魅与霸气。

可坏就坏在对方人太多,占了有利地形,还都豁出命了!影卫再厉害,也架不住围攻,死伤惨重。

山路上砍杀声、惨叫声一片,血呼啦的洒了一路。

混战中,澹台攫绎胸口挨了好几刀狠的,更倒霉的是,一支冷箭噗嗤一下,阴险地扎透了他左边肩膀!一阵剧痛接着麻意传开,半边胳膊使不上劲儿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要辜负母后的期望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属下拼命撞开个口子。

澹台攫绎憋足最后那口气,瞅准旁边一个满是石头、荒草杂树的陡坡,心一横就滚了下去!不管了,先逃再说。

他连滚带爬掉进坡底一片又湿又冷的杂草窝里,离通寺的小路不远了。

这时他身上好几处伤口哗哗流血,最要命的是左肩那支毒箭带来的感觉,一如遏制住了他的呼吸,就如同被母后掌控的人生。

他脑子越来越迷糊,浑身冰冷喘不上气,力气一点点没了。

他倒在那儿,血和泥混成一团,衣服也烂了,哪还有半点皇帝样子。

他迷迷糊糊看着灰蒙蒙的天,远处好像还能看到清原寺的影子?最后啥也想不清,就昏死过去了。

消失后的这几个小时里,皇太后何如瑾早已寻遍了全建阳城。

可笑的是,她并不知自己的儿子每月十五都有着去寺庙礼佛的习惯。

以至于澹台攫绎遭遇不测,就算是消失了也找寻不到。她倾尽全力搜寻失踪的皇帝,甚至动用权力封锁消息。不过她也有能力一手遮天,瞒下这滔天的大事。

澹台攫绎没有着什么好的童年,从小的聪慧让他一度成为何如瑾最得力的帮手。

十岁便已杀数人,罪孽深重。

他小时候不懂为何夜夜难眠,现在他觉得曾经犯下的罪孽正在化作冤侵扰着他的美梦。

不禁开始怀疑,仅仅为了何如瑾的一己执念,值得吗?

所以澹台攫绎表面上是独当一面的新帝,文武双全,名声威震九州。

背地里却是,佛渡世人,慈善为名的寂川公子。

当澹台攫绎恢复些许意识时,只觉身体被颠簸着移动,耳边传来人声。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自己被黄家母女和谌家姐弟协力抬进新租的小院。

金抱紧他的肩膀,黄茵托着他的腿,谌椒椒托着他的屁股。

“茵姐!你这院子比我们那好太多了。”

跟着来凑热闹的谌椒椒说着。

因为隔得不远,两人就直接将人抬着过来了。

谌葱葱听说这边有现成的牲畜棚,便把牛儿牵着也过来了。

这儿可比他们家的大通铺不知好了多少倍,而且正好的三间房,黄金,黄茵,和半死不活的澹台攫绎一人一间。

甚至还有厨房了。

安置好昏迷的野男人,四人就在院中休憩。

“茵姐,牛儿还没有名字呢?”

谌葱葱将昨日攒的草用来喂牛,耕了一上午,下午还没耕完的地呢。

巧的是,今日租下来的这八亩田正在这个院子目之所及的地方,虽然这离苏玉娘家不远,但也一眼看不到苏玉娘家了,倒是也能看到苏玉娘家的田。

“额,三郎给取个吧。”

累得头脑发昏的黄茵摆手,实在是累的大脑短路了,想不到什么好名字,刚穿来这书中的大顺王朝,这高强度累的头晕眼花。

“那就叫九皋如何?”

谌葱葱用木棍在地上写下这两个字,却被谌椒椒笑骂着捶了一手。

“才教你几个字,便学会自创了!”

作为姐姐的谌椒椒实属是错怪了谌葱葱。

“这是《诗经》里写的!!!”

谌葱葱捂着被打痛的头,也还击谌椒椒几下。瞬间也脸涨的通红,害羞起来。文邹邹的道:

“鸣于九皋,声闻于野。说的是深山中的水边,隐士所居的深远幽僻之地,只希望这牛儿能无忧无虑的畅游在这山中,永远有吃不完的草。”

与其说这是他对牛儿的畅想,不如说是谌葱葱自己所向往的那种文人墨客的意境。

“好!取得不错,三郎居然会吟诗了!”

黄茵浅笑着夸奖,谌葱葱骄傲的抬起头。

“九皋??这两个字我如今也认得哩!”黄金瞧着这地上划拉的古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