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薄薄的工业券，在江辰手里却重若千斤。
这东西，在这个年代比钱都金贵。
江辰没有半点犹豫，揣着券，又从“红星空间”里取了些钱，直奔百货大楼。
当崭新的“凤凰牌”二八大杠被推出来时，柜台的售货员脸上都带着几分艳羡。黑色的烤漆在灯光下流淌着深邃的光泽，车把和挡泥板的镀铬件亮得能照出人影。
这玩意儿，是身份的象征。
江辰推着车走出百货大楼，跨上车座的一瞬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拔高了一截。
他没有直接骑回轧钢厂，而是绕着京城的大马路兜了一圈。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车轮压过路面的轻快声响，车铃清脆的“叮铃”声，都让他胸中的一股郁气尽数吐出。
爽！
直到临近下班，他才不紧不慢地骑着车，晃悠悠地进了南锣鼓巷。
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在四合院门口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叮铃铃——”
院里正在水池边洗菜的、扎堆聊天的、屋檐下纳鞋底的，所有声音都停顿了一瞬。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大门口。
江辰单脚点地，身姿挺拔地停在院子中央。
阳光穿过狭窄的院落上空，恰好一束打在他的新车上，黑色的车身熠熠生辉，那金色的“凤凰”标志，刺得人眼睛都有些发酸。
“自行车！”
不知是谁先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里满是震惊。
“凤凰牌的！我的乖乖，这得多少钱啊！”
“这……这是江辰买的？他哪来这么大本事？”
整个四合院，炸了。
要知道，这院里明面上的自行车，只有电影放映员许大茂那辆。可谁都知道，那是厂里配的公车，许大茂只有使用权。
而江辰这辆，是崭新出厂，带着工业券票根的，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私人财产！
这是独一份的荣耀！
三大爷阎埠贵正坐在自家门口的小马扎上，手里拨拉着算盘，算着今天买菜又省了几分钱。听到动静，他一抬头，眼睛就直了。
手里的算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算珠散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视线死死地黏在那辆凤凰牌自行车上，从车头的大灯，到车座的皮面，再到那闪闪发光的脚蹬子，一寸一寸地扫过，喉结上下滚动，嘴巴微微张开，几乎能看到一丝晶莹的口水。
这车……要是能让他骑出去买个菜，在老伙计们面前得是多大的面子？
江辰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尤其是三大爷那副馋到骨子里的模样，让他心里一阵舒坦。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这个院里，你越是低调，别人越是觉得你好欺负。你只有亮出肌肉，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惹，才能换来清净。
这辆凤凰牌自行车，就是他亮出的第一块肌肉。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推着车，在一片羡慕、嫉妒、惊疑的目光中，径直回了东跨院。
周末。
江辰特意换了身干净的白衬衫，骑着他的“凤凰”，慢悠悠地朝着什刹海而去。
夏日的什刹海，垂柳依依，湖面波光粼粼。岸边有摇着蒲扇下棋的老大爷，有追逐打闹的半大孩子，还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充满了喧闹的市井气息。
江辰沿着湖边骑行，感受着微风拂面的惬意。
忽然，他的脚下意识地停住了蹬踏。
车子顺着惯性滑行，他的目光却被不远处的一道身影牢牢吸引。
湖边的柳荫下，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个小巧的画架前。
她身形纤细，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简单的发带束在脑后，露出一段优美白皙的脖颈。阳光透过柳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手握画笔，神情专注地望着湖面，似乎周遭的一切嘈杂都与她无关。
那份宁静与绝美的气质，让她在喧闹的人群中，辟出了一方属于自己的天地。
江辰的心脏，毫无征兆地停跳了一下。
他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人，秦淮茹就算一个。但秦淮茹的美，带着一股子精明和算计，是入世的。
而眼前的女孩，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江辰鬼使神差地推着车，一步步走了过去。
他站在女孩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画板。
画板上，是什刹海的风景，但在她的笔下，那湖水似乎比眼中所见更加清澈，那柳条也更加婀Duo。
“同志，你画得真好。”
江辰的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女孩的肩膀微微一动，转过头来。
当看清她正脸的那一刻，江辰的呼吸再次一滞。
那是一张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脸庞，明眸皓齿，琼鼻樱唇，肌肤白皙胜雪，五官精致得挑不出一丝瑕疵。
最动人的是她的眼睛，清澈如一汪秋水，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纯真。
江辰以为，这样的女孩，多半是高冷的。
没想到，她看到江辰，只是略微有些惊讶，随即便露出了一个大方得体的微笑。
“谢谢。”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样，清澈干净。
“我叫江辰，在轧钢厂上班。看你画画，觉得特别好，就忍不住过来看看。”
江辰的搭讪方式很直白，甚至有些笨拙。
女孩似乎觉得他这副模样很有趣，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我叫林婉秋，是美术学院的学生。”
她落落大方地介绍自己。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从什刹海的风景，聊到各自的生活。江辰发现，林婉秋虽然气质出尘，但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她对工厂里的生活，对普通人的日常，都充满了好奇。
江辰没有像那些急于表现的男人一样，吹嘘自己多有本事，也没有立刻提议要去哪家大饭店下馆子，以彰显自己的财力。
他看着林婉秋那双纯净的眼睛，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林同志，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想请你到我家里，尝尝我母亲做的家常菜。”
江辰的语气无比真诚。
“我妈的手艺，比外面那些国营饭店的大师傅强多了。”
这个邀请，出乎了林婉秋的意料。
在这个年代，第一次见面就邀请女孩去家里，是一种非常唐突的行为。
但从江辰那坦荡的眼神里，她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轻浮，只有纯粹的真诚和自信。
这种与众不同，让她觉得新奇，也让她对他产生了一丝莫名的信任。
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眼神清澈的男人，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啊。”
在江家那间不大的东厢房里，王秀莲看到儿子领回来一个仙女般的姑娘，先是惊得说不出话，随即便是满心的欢喜。
她二话不说，立刻拿出了家里所有压箱底的好东西。
过年都舍不得吃的腊肉，偷偷攒下来的鸡蛋，还有江辰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远比市面上肥硕的新鲜猪肉。
厨房里很快就响起了锅碗瓢盆的交响曲，飘出了诱人的香气。
饭桌上，一盘喷香的腊肉炒蒜苗，一盘金黄的葱花炒鸡蛋，还有一碗肉香四溢的红烧肉，虽然都是家常菜，却被王秀莲做得色香味俱全。
林婉秋起初还有些拘谨，但在王秀莲热情而不失分寸的招待下，很快就放松下来。
她感受着这个小家庭里那种朴实、真挚的温暖。
没有客套的假话，没有利益的算计，只有母亲对儿子的疼爱，和对客人的真心欢迎。
这种和睦的氛围，是她在自己那个规矩森严的家里，从未体验过的。
她看向江辰的目光，不知不觉间，多了一抹异样的光彩。
一顿饭，宾主尽欢。
天色渐晚，江辰骑上车，载着林婉秋，送她回家。
夏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女孩坐在后座，双手轻轻抓着江辰的衣角，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清香。
自行车的车轮，在安静的街道上画出长长的轨迹。
然而，当自行车最终停下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江辰瞳孔微微一缩。
这里不是普通的居民楼，也不是什么大杂院。
而是一座庄严肃穆的大院门口，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卫兵，高大的门楼上，一颗巨大的红色五角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军区大院！
就在江辰心中惊疑不定时，大院的侧门里，走出来一个身穿军装的中年男人。
他身姿笔挺，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闪着金光。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表情严肃，眼神锐利。
他看到林婉秋从江辰的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爸。”
林婉秋轻声喊道。
中年男人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开，落在了江辰的身上。
那道目光，没有丝毫温度，带着一种审视、考察的意味，仿佛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他，就是林婉秋的父亲，这片军区的副司令——林振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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