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如的声音不大。
王太太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僵住了。
楚燕萍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知道李婉如身体不好,却没想到,西医已经给她判了死刑。
陈飞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李婉如身上。
“说说看。”
他的平静,给了李婉如莫大的勇气。
“系统性红斑狼疮。”
“查出来三年,一直用激素和免疫抑制剂压着。但最近复查,医生说,已经开始损伤肾脏了。”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这病在她们圈子里,就是绝症的代名词。
楚燕萍只能无声地拍着李婉如的肩膀。
陈飞终于开口。
“这不是绝症。”
李婉如猛地抬头。
“中医称之为,阴虚血热,太阳历节。”
陈飞的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
“你的身体,是阴液太少,阳火过旺。水少了,压不住火。这股虚火在体内乱窜,窜到皮肤,就是红斑;窜到关节,就是剧痛;窜到脏腑,就损伤功能。”
他用最简单的比喻,剖析了最复杂的病理。
“西医用免疫抑制剂,是强行灭火。火暂时没了,但你身体里的水,也快被烧干了。所以副作用巨大,一停药就复发。”
李婉如听得入了神。
这些年,她访遍名医,没人能把她的病说得如此透彻。
“那……中医怎么治?”
“滋阴降火,凉血解毒。”
陈飞言简意赅。
“一边给你补水,一边把虚火引出去,而不是压下去。”
“能治好吗?”李婉如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不能保证痊愈如初。”陈飞坦言,“但至少,能让你扔掉激素,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看你的底子,也看你的配合。”
李婉如眼眶瞬间红了。
她站起身,对着陈飞,深深鞠了一躬。
“陈医生,我的命,交给你了。”
王太太彻底坐不住了,她也慌忙站起,脸上堆满谄媚的笑。
“陈神医,您看我这个脾胃虚寒……什么时候给调理一下?我随时有空,随时听您安排!”
楚燕萍站起身,走到陈飞身边。
“婉如,王姐,别急。陈飞的时间很宝贵,不是谁想约就能约的。”
她的声音,恢复了商场女王的从容。
“调理是系统工程。你们先把近半年的体检报告发给我,我让陈飞看过后,再统一安排。至于费用和疗程,我的助理会和你们对接。”
一番话,滴水不漏。
既抬高了陈飞的身价,又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李婉如和王太太连连点头,没有半点不满。
从茶社出来,楚燕萍亲自开车。
陈飞坐在副驾,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今天之后,你的电话会被打爆。”楚燕萍直视前方。
“所以你替我挡了。”
“你的医术,不该浪费在应酬上。”楚燕萍说得理所当然,“你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陈飞没说话,转头看了一眼。
她专注地开着车,侧脸的线条在路灯下显得柔和。
正如楚燕萍所料。
第二天,陈飞的医馆就炸了。
林晓琳的电话从早上七点开始,就没断过。
“喂,陈医生医馆……抱歉,不接受电话问诊。”
“预约?不好意思,本周满了。”
“您是李总介绍的?好的,我记下您的联系方式,有空位再通知您。”
小小的接待区,挤满了各路人马。
珠光宝气的富太太,西装革履的精英,甚至还有几个网红举着手机在门口直播。
林晓琳被围在中间,急得满头大汗。
下午,一辆黑色宾利停在楼下。
楚燕萍踩着高跟鞋走上来,看到这乱糟糟的场面,眉头紧锁。
她把林晓琳叫到一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随后,她走到人群中间,拍了拍手。
“各位,静一静。”
强大的气场,让全场瞬间安静。
“我是飞燕堂的楚燕萍。从今天起,陈医生所有商业问诊,由飞燕堂独家代理。”
“所有预约,请走飞燕堂官方渠道。这里,不再接受任何商业预约。”
“陈医生每周只开放十个名额,想调理的,请抓紧。”
说完,她不再理会众人,对林晓琳说:“晓琳,收拾东西,跟我走。”
半小时后,飞燕堂顶层。
一间临时改造的办公室,比陈飞的医馆大了十倍,整面墙的落地窗,能俯瞰半个海城。
林晓琳还焦头烂额。
楚燕萍已经将一份全新的工作流程放在她面前。
“晓琳,以后你就在这里办公。所有预约,必须先填健康问卷,附上半年内的体检报告。你负责初筛,过滤掉不符合的。”
“符合条件的,我亲自审核,再把名单交给陈飞。”
“这是你的新号码,专处理预约。薪水,在你原基础上,翻三倍。”
林晓琳看着楚燕萍,张着嘴,说不出话。
另一边,独立的问诊室里。
陈飞正在为李婉如进行第一次调理。
针灸。
银针在他指尖捻转,刺入穴位。
李婉如闭眼躺着,能感觉到一股暖流,随着银针的刺入,在四肢百骸缓缓流动。
那股困扰她多年的,发自骨子里的燥热和疲惫,正在被一点点驱散。
疗程结束,陈飞收针。
李婉如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感觉怎么样?”
“很舒服。从来没有这么放松过。”
“这只是开始。”陈飞一边给银针消毒,一边说,“回去按时喝药,忌口。一周后复诊。”
李婉如点头,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楚燕萍正在外面等她。
问诊室里,只剩下陈飞。
他却感觉不到喜悦。
反而有种被推着往前走的疲惫。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楚燕萍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累了?”她将茶杯放到陈飞手边,“安神茶,你最近思虑过重。”
陈飞端起茶杯说道:“萍姐,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么多。”
“我不是为你。”楚燕萍看着窗外,“我是为飞燕堂。你现在是飞燕堂最值钱的招牌,我当然要保护好。”
她嘴上说的公事公办。
陈飞却沉默了。
两人并肩站着,看着窗外的黄昏,谁都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