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医馆,只剩下杨玥和楚燕萍。
杨玥踩着高跟鞋,率先打破沉默。
她走到陈飞面前,语气放软了些:“陈飞,你觉得我今天让你没面子了?”
“我只是个医生,面子不值钱。”陈飞低头整理着被弄乱的药材,“我只需要一个能看病的地方。”
“可你的病人,需要一个不会随时被查封的医馆。”
“我会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杨玥追问,“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楚燕萍也走了过来。
“杨玥说得对。陈飞,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陈飞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
“我的规矩,从第一天起就没变过。治病救人,凭本事吃饭。如果连这个都守不住,那飞燕堂,关了也罢。”
最后,杨玥转身就走。
楚燕萍也离开了。
整个飞燕堂,终于只剩下陈飞和林晓琳。
“陈医生……”林晓琳看着满地狼藉,不知所措。
“收拾一下吧。”
第二天一早,飞燕堂的预约电话就被打爆了。
“对不起,王总,陈医生这周的号全满了!”
“李董,真的排不下了,下周吧!”
“加价十倍?抱歉,我们这里不看钱……”
林晓琳带着两个学徒,接电话接到手软。
预约,排到了一个月后。
飞燕堂的门槛快被踏破了。
他们不一定有病,但都想见陈飞一面。
陈飞倡导的“治未病”,以一种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式,火遍了全城。
他依旧坐诊,但病人的问题却越来越离谱。
“陈神医,我没啥大毛病,就是想让您给调理调理,看看我这气运怎么样?”
“陈医生,您帮我瞧瞧,我最近谈的这笔生意,能成吗?”
他成了算命先生。
这天下午,林晓琳敲门进来,表情有些古怪。
“陈医生,有位客人,指名要见您。”
“说我下班了。”
“她说……她不是来看病的。”林晓琳压低声音,“她说她叫魏岚,是静心轩的总经理。”
静心轩。
海城最顶级,也最神秘的私人健康会所。
会员年费八位数起步,且有钱都未必能进。
陈飞睁开了眼。
后院茶室,陈飞见到了魏岚。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气质温润如玉。
“陈医生,久仰。”魏岚主动伸手。
“魏总。”陈飞与她轻握。
“我今天来,想和陈医生谈一笔合作。”魏岚开门见山。
“合作?”
“对。”魏岚坐下,身后的助理行云流水地沏好了茶,“您的‘治未病’讲座,我看了三遍。您的理念,颠覆了我们整个行业。”
她看着陈飞。
“以前,我们卖给客户的是昂贵的仪器和产品,告诉他们花钱就能买健康。”
“但您告诉所有人,真正的健康,是养出来的。”
“现在,我的客户们不满足于表面的放松了,她们想要您的调理方案。”
陈飞安静地听着。
“所以,我来找您。”魏岚的语气无比诚恳,“我希望,能邀请陈医生,或者您的团队,入驻静心轩。”
“什么意思?”
“我们在静心轩内部,为您开辟一个独立的‘飞燕堂’。最好的环境,最顶级的设备,全部由我们提供。”
“您不必再应付这些嘈杂的病人,您只需要服务我们最尊贵的二十位顶级会员。”
她抛出了核心条件。
“我们不参与您的诊金分成。另外,静心轩每年,会支付您一千万的顾问费。”
“您的工作,仅仅是每周过去坐诊半天。”
陈飞没有说话。
魏岚以为他还在犹豫。
“并且,我们能帮您解决所有医疗之外的麻烦。包括前几天那种,被人上门找茬的事。”
她k看起来有运筹帷幄的自信。
他需要付出的,仅仅是把他的医术,从大众的药铺,搬进富豪的后花园。
“陈医生,”魏岚看着他,递出了最后的橄榄枝。
“那个举报你的人,我知道是谁。”
“只要你点头,我保证,他明天就会在海城彻底消失。”
陈飞没说话。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
魏岚看着他笑。
她不信有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是谁?”陈飞终于开口。
魏岚把这当成了他心动的信号。
“城西回春堂,老板姓钱。”魏岚继续说,“嫉妒飞燕堂抢了他生意,写了封匿名信。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
陈飞放下了茶杯。
“不用了。”
这让魏岚笑不出来。
“陈医生,您说什么?”
“我说,不用了。”陈飞看着她,“我的医术救人,不害人。”
他站起身。
“至于合作,我也不能接受。”
“为什么?”魏岚跟着站起,“年薪一千万,每周只工作半天。你守着这个小医馆,要赚到一千万,得花十年,还是二十年?”
“我的病人,不止二十个。”
说完,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茶凉了,魏总慢走。”
魏岚没见过陈飞这种人。
良久,她找回自己的声音。
“陈医生,你会后悔的。”
“也许。”陈飞不置可否。
魏岚转身离开。
后院恢复了寂静。
陈飞独自坐下,靠着椅背,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靠近。
陈飞没睁眼,只当是林晓琳。
“收拾一下吧。”
脚步声停在身侧。
陈飞睁开眼。
是楚燕萍。
她不知何时回来的。
“她走了?”楚燕萍问。
“嗯。”陈飞接过茶。
“她想挖你?”
“一年一千万,去她的会所坐诊。”陈飞说得平静。
楚燕萍端着茶壶的手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在他对面坐下。
“你拒绝了?”“嗯。”
“我就知道。”楚燕萍忽然笑了。
“不问我为什么?”陈飞问。
“因为你是陈飞。”楚燕萍答,“你要是答应了,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陈飞了。”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站起身。
看着被弄得有些凌乱的药柜,开始默默擦拭。
陈飞也站起身,拿起另一块抹布。
“你打算怎么办?”楚燕萍先开了口,“举报你的人,始终是个麻烦。”
“兵来将挡。”
“商场不讲清者自清。”楚燕萍停下动作,“今天来的是卫生局,明天就可能是税务、消防。他们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的店开不下去。”
陈飞知道这是事实。
“飞燕堂的账目和法务,明天让我的团队接手。”楚燕萍说,“你专心看病,杂事我来处理。”
陈飞看着她。
“好。”陈飞没有拒绝。
楚燕萍继续擦拭药柜。
她擦到高处,有些吃力。
陈飞很自然地伸手。
“我来。”
他接过抹布时,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手背。
让楚燕萍的身体微微一僵,闪电般收回了手。
一抹红晕,悄然爬上耳根。
陈飞的心跳也加速。
他立刻转身,假装专心擦拭高处的药柜,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夜色已深。
“我送你。”陈飞说。
“好。”两人走出飞燕堂。
楚燕萍拢了拢风衣。
“你瘦了。”她看着陈飞的侧脸。
这段时间,他确实扛了太多事。
“还好。”
“我明天要去一趟京城。”楚燕萍忽然道。
“出差?”
“不是。”她的声音黯淡了几分,“我爸病了,身体不太好。协和的专家会诊,让我必须过去。”
陈飞的脚步停下。
他转过头,看向她。“什么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