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地咳嗽,起初只当是抽烟的老毛病。后来开始低烧,整个人没一点精神,体重掉得吓人。”
典型的消耗性疾病症状。
“协和的专家怀疑是肺癌。但片子上找不到明确的肿块,只有一片弥漫性的阴影。”
楚燕萍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他们建议穿刺活检,我爸那身体……根本顶不住。”
陈飞安静听着。
症状在脑中过了一遍。
咳嗽,低烧,消瘦。像,但总觉得不对。
“他晚上睡觉出汗吗?”陈飞追问。
楚燕萍用力回忆。
“我妈提过,说他总把被子睡湿。”
“关节呢?疼不疼?”
“有!”楚燕萍这次反应极快“他总念叨膝盖和手腕酸痛,我们都当是老风湿了。”
陈飞心里有数,这病,不像肺癌。
更像一种罕见,又极善伪装的免疫系统疾病。
“到了京城,所有检查报告,第一时间发我,越详细越好。”陈飞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想。
“好。”楚燕萍点头。
就在这时。
“哟,我是不是来得不巧?”
杨玥踩着银色高跟鞋走近。
“打扰你们了?”
她的目光在陈飞和楚燕萍之间来回扫视。
“杨玥有事?”楚燕萍上前一步。
“当然有事。”杨玥直接绕开她,走到陈飞面前。
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我来复诊。”
她冲陈飞眨了眨眼。“陈医生生意真好,人也越来越忙。可别把自己累坏了。”
她顿了顿接着说,“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外面的森林那么大,多看看,没坏处。”
楚燕萍脸色一沉。
陈飞却毫无反应。
他只是后退半步,“进去说。”
他转身走回医馆。
杨玥得意地笑,跟了进去。
路过楚燕萍时,还投去一个胜利者的眼神。
楚燕萍站在原地。
诊室里。
陈飞坐定,拿出脉枕。
“坐。”
杨玥也不客气,伸出皓白的手腕。
陈飞手指搭了上去。
楚燕萍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最近睡得不好。”
杨玥开口,“老是做梦。”
“梦到什么?”陈飞闭着眼,接着问。
“梦到一片森林,好多树。”杨玥的声音有些拉丝,“我不知道该选哪一棵。”
陈飞没接话。
几秒后,他松开手。
“舌头。”
杨玥只好乖乖伸出舌苔。
陈飞只扫了一眼。
“肝气郁结,思虑过重。”他头也不抬地开方。“还是上次的方子,回去再吃七天。”
“就这些?”杨玥不甘心。
“没别的嘱咐吗?比如让我放轻松,别想太多?”
“药喝了,自然就轻松了。”陈飞把写好的方子推过去。
“林晓琳下班了,自己去后面抓药。”
杨玥彻底愣住。
她精心准备的魅力,在这个男人面前,毫无用处。
他根本不在乎。
“陈飞!”杨玥终于绷不住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都在方子上了。”陈飞开始收拾桌面,准备关门。
“杨小姐要是没事,可以走了。”
“你!”杨玥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今天来,是给楚燕萍下马威的。
结果,被气得半死。
“好,很好。”杨玥站起身,一把抓过药方,“陈医生,希望你永远都这么有骨气。”
她转身就走,回头死死盯着楚燕萍。
“楚总,去京城一路顺风。不过我劝你别白费力气,有些病,协和的专家也救不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诊室里,重归安静。
楚燕萍看着陈飞。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有条不紊地整理着东西。
“你……”
楚燕萍想说点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别把她的话放心上。”陈飞先开了口,“她不是在咒你父亲,是单纯在气我。”
楚燕萍的心,总能被看透。
也总用他自己的方式,护着她。
“我送你回去。”陈飞收拾完毕。
两人走出医馆。
“刚才……”楚燕萍还是忍不住,“谢谢你。”
“谢什么?”陈飞反问,“我只是在看病。”
楚燕萍笑了。
“陈飞。到了京城,如果……如果情况真的不乐观,我能请你过来一趟吗?”
她问得小心。
陈飞停下脚步,看着她。
他没有回答行,或者不行。
他只说了一句。
“京城的专家,不一定都对。”
楚燕萍望着他说,“好。”
送走楚燕萍,陈飞回到医馆。
正要关门,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静静停在飞燕堂外。
车门打开,一个穿深色西装的中年男人下车。
一个女人走了下来。
年约五十,一身素色改良旗袍,外披羊绒披肩。
口罩和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请问,陈医生在吗?”西装男人走进来。
“我就是。”陈飞起身。
“我们想请您看诊,方便吗?”
“下班了。”
男人面露为难,回头看向车边的女人。
女人对他微一点头,独自走进医馆。
她走到诊桌前,摘下墨镜。
“陈医生,打扰了。”声音温和。
陈飞没说话,示意她坐。
“我姓周。”女人坐下后,“王董介绍我来的。”
王董,那个被陈飞治好偏头痛的地产商。
陈飞点头,拿出脉枕。
周夫人将手腕放了上去。
她的手保养极好,细腻光洁。
陈飞手指搭上寸口。
瞬间,他眉头微皱。
脉象沉细,若有若无。
“哪里不舒服?”陈飞闭上眼。
“精力不济,晚上睡不好,多梦。”周夫人的回答滴水不漏。
“梦见什么?”陈飞有些好奇。
“过去的事。醒来后,心慌得厉害。”
“做过检查?”陈飞接着问。
“都查了。西医说是更年期综合征,神经衰弱。药吃了不少,没用。”
陈飞松开手。
他没下结论,只是看着周夫人。
她面色尚可,唯独眼角下方,有一片极淡的青灰色。
不是病气。
是毒相。
“周夫人,”陈飞忽然问,“家里是不是养了什么特别的花草?”
周夫人有些诧异。
“陈医生何出此言?”
“你的脉象,不像病,倒像是被外物扰了心神。”陈飞的语气很平静。
许久,周夫人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再看向陈飞说,“陈医生,名不虚传。”
她顿了顿,“半年前,国外一位朋友送了我一盆兰花,叫‘月影’,说有安神奇效。花很美,有幽香,我一直摆在卧室。从那之后,我的睡眠,就越来越差。”
陈飞静静听着。
月影。那不是兰花,是藤蔓。花粉无色无味,却是一种慢性神经毒素。
长期吸入,初则亢奋,继而损伤中枢神经。
最阴毒的是,常规检测根本查不出来。
“那位朋友,交情很好?”陈飞问。
周夫人叹了一口气说,“几十年的交情。”
这不是意外,是蓄谋已久的背叛。
“陈医生,我这个……还有救吗?”她声音里带着颤抖。
“小问题。”陈飞说得很轻松。
陈飞刷刷写下一个方子。
“甘草,绿豆,金银花,连翘……”
他将方子推过去。
“按方抓药,一天一剂,三天后毒素就能清得差不多。”
他又补了一句。“那盆花,别扔。就说闻着过敏,找个由头,送还给你那位朋友。告诉她,好东西,要分享。”
周夫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陈医生……”她站起身。
“大恩不言谢。”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纯黑色的卡片,放在桌上。
“我的私人电话。在国内任何事都可以打。”
他指了指桌上的二维码。
“诊金,三百。”
周夫人再次愣住。
她拿起那张薄薄的药方,转身利落离开。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
楚燕萍发来的消息。
只有一个附件。
【楚雄山检查报告全集.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