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青看着那一袋子菜，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压低了声音，跟孙福解释起来。
“孙福大哥，你可能不知道。”
“我们这招待所，平日里招待的大多是各个单位的公职人员。”
“偶尔还要接待从上面市里省里下来的领导。”
她脸上露出一丝苦恼。
“现在上面虽然提倡廉洁，可饭总归是要吃的。”
“领导们嘴刁，吃惯了好东西，可我们这小县城，一年到头就那几样菜，翻来覆去地做。”
“特别是到了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想弄点新鲜蔬菜比登天还难。”
“因为这个，我爸没少被相熟的领导抱怨，说我们招待所的伙食水平下降了。”
孙福听明白了。
这招待所的蔬菜，不光是用来卖钱的，更是用来维系人情关系的。
钱青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很清楚这一袋子新鲜青菜的价值。
她看着孙福，伸出八根手指，开出了一个让孙福都意想不到的高价。
“八毛钱一斤。”
“怎么样。”
孙福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八毛钱一斤。
这价格都快赶上猪肉了。
他原本以为能卖个三四毛就已经顶天了，没想到钱青竟然这么有魄力。
看着孙福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钱青还以为他嫌少。
她咬了咬牙，又补充了一句。
“这已经是我们能给出的最高价了。”
“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孙福回过神来，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不不不，就这个价，很合适。”
钱青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她当场就找人把菜都称了重，又给孙福结了三十多块钱的菜款。
“孙福大哥，以后你要是还有这种菜，可千万要第一时间送来。”
“不管多少，我们都要。”
孙福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放心吧。”
今天这一趟，红肠加上青菜，他净赚了一百二十多块。
这可比他辛辛苦苦打一头野猪卖的钱还要多。
他心里盘算着，回去就让大伯和三叔他们把剩下的那两头野猪也做成红肠。
这可是一条能带着家里人一起发家致富的好路子。
收好钱，孙福并没有马上离开。
他看着钱青，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钱青妹子，跟你打听个事儿。”
“你知道市里的黑市，一般都在什么地方吗。”
钱青愣了一下，随即了然。
她想了想，凑到孙福耳边，小声地告诉了他一个地址。
出了招待所，孙福心里揣着巨款，骑着车直奔钱青说的地方。
市里的黑市，远比镇上的那个规模要大得多。
这里更加隐蔽，也更加热闹。
七拐八绕地进了一个大杂院，里面别有洞天。
人头攒动，各种各样的东西琳琅满目。
从粮油米面到布匹手表，甚至还有一些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稀罕玩意儿。
孙福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最后在一个卖布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他想着林巧巧的身子越来越重，之前的衣服都有些紧了，便扯了几尺柔软舒适的棉布，又买了不少新棉花，准备拿回去让媳妇做几件宽松的冬衣和小孩的棉袄。
买完东西，孙福正准备往回走。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衣着整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人。
老人虽然穿着朴素的中山装，但身上那股子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而在这个老人的身后不远处，两个贼眉鼠眼的年轻混混正悄悄地跟着，眼神不善地盯着老人手里拎着的网兜。
孙福心里一动，并没有声张，而是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果然，等老人走出黑市，拐进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时，那两个混混立刻就快步跟了上去，一前一后地将老人堵在了巷子中间。
“老家伙，识相的就把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其中一个混混晃了晃手里的弹簧刀，恶狠狠地威胁道。
老人却是不慌不忙，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网兜，又抬起头，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个混混。
“年轻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抢劫，你们不怕被抓吗。”
另一个混混不耐烦地啐了一口。
“少他妈废话。”
“老子今天不但要抢你的东西，还要揍你一顿。”
说着，他便伸手朝着老人手里的网兜抓去。
就在这时，一个平淡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了起来。
“你们两个，是想进去吃牢饭了。”
两个混混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
只见孙福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倚在巷子口的墙上。
看到只有一个年轻人，两个混混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拿刀的那个混混指着孙福，色厉内荏地骂道。
“哪来的臭小子，敢管你爷爷的闲事。”
“不想死的就赶紧滚。”
孙福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慢悠悠地从墙边站直了身子，一步步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两个混混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竟然一左一右地朝着孙福扑了过来。
孙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身子一矮，躲过其中一人的拳头，同时一记干脆利落的扫堂腿。
那个混混惨叫一声，当场就摔了个狗吃屎。
另一个拿着刀的混混见状，也是急了眼，挥舞着手里的弹簧刀就朝着孙福的肚子捅了过来。
孙福眼神一寒，不退反进，手腕一翻，精准地扣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
他五指猛地发力。
只听咔吧一声脆响，伴随着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那个混混的手腕被他硬生生地捏断了。
手里的弹簧刀也掉在了地上。
前后不过几秒钟，两个气势汹汹的混混，就全都躺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胳膊和腿不停地哀嚎。
孙福甚至连大气都没喘一口。
他捡起地上的弹簧刀，在手里抛了抛，然后走到两个混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滚。”
一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个混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跑了。
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
“小子，你等着，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孙福不屑地撇了撇嘴，根本没把这种威胁放在心上。
他转过身，看向那位一直站在旁边，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异常镇定的老人。
“老先生，您没事吧。”
老人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对着孙福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赞许。
“我没事，多亏你了，小伙子。”
“身手不错。”
他打量着孙福，越看越是满意。
“还不知道小伙子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单位的。”
孙福笑了笑。
“我叫孙福，就是个乡下种地的。”
“您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他便准备转身离开。
老人却是一把拉住了他。
“哎，别走啊。”
“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怎么也得请你吃顿饭，好好感谢你一下。”
孙福连忙摆手拒绝。
“不用了老先生，举手之劳而已。”
老人却是板起了脸，态度十分坚持。
“那不行，这顿饭你必须得吃。”
“你要是不吃，就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
孙福被他缠得实在没办法，拗不过他，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好吧。”
老人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这就对了嘛。”
他拎起自己的网兜，带着孙福一路往前走。
让孙福没想到的是，老人竟然领着他，一路走回了县城招待所的门口。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招待所的大堂。
正在柜台后面算账的钱青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们。
她脸上的表情先是惊讶，随即变成了浓浓的疑惑。
她放下手里的账本，快步走了过来，看着孙福和老人，好奇地开口问道。
“孙福大哥，张爷爷。”
“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