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快就走出来一个中等身材,面皮白净的男人。
正是周民安。
他看到门口的孙福三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孙福还想跟他讲讲道理,压着火气冷声问道。
“周民安,我姑姑人呢。”
周民安靠在门框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甚至还掏了掏耳朵。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娘家的大哥们来了。”
他瞥了一眼被孙大山扶着的周盼儿,满不在乎地说道。
“孙建梅是我婆娘,周盼儿是我闺女,都是我周家的人。”
“我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外人来管了。”
他这话,就如同往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
孙福,孙大山,孙大河三个男人心里的怒火,瞬间就彻底爆了。
孙福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再多说。
他直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记又狠又重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周民安的脸上。
周民安惨叫一声,鼻血当场就喷了出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孙大山和孙大河也已经红着眼睛扑了上来。
三个人,三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将周民安死死地按在地上,拳头和脚就像是雨点一样落了下去。
他们下手极重,专门朝着周民安身上最疼的地方招呼。
周民安起初还在嘴硬咒骂,很快就变成了杀猪一般的嚎叫和求饶。
周围围观的村民们,没有一个上前拉架的。
他们看着周民安被打,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几分解气的神色。
显然,周民安平日里在村里的人缘也差到了极点。
直到周民安被打得蜷缩在地上,只剩下出的气,没了进的气,孙福三人才停了手。
孙福一脚踩在周民安的胸口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姑姑人呢。”
周民安被打得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哆哆嗦嗦地指了指东边的屋子。
孙福这才松开脚,和大伯三叔一起,冲进了屋里。
东屋的门被从外面锁着。
孙福抬脚又是一踹,直接将门锁给踹坏了。
屋子里一股子霉味,光线昏暗。
孙建梅就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上盖着一床又薄又破的被子。
她的脸肿得像个猪头,嘴角和额头上都是青紫的伤口,头发散乱,整个人奄奄一息,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看到自己的亲哥哥和侄子,孙建梅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里,才终于涌出了一点光亮。
眼泪,无声地顺着她肿胀的眼角滑落。
孙大山和孙大河两个大男人,看到自己妹妹这副惨状,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孙福什么都没说,走过去,脱下自己身上的棉袄,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姑姑身上。
然后他弯下腰,将瘦弱的姑姑打横抱了起来。
一行人,就这么带着孙建梅和周盼儿母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周家。
回到孙福家里,林巧巧已经烧好了热炕,端来了热水。
她看着孙建梅母女俩的惨状,心疼得直掉眼泪。
安顿好之后,孙建梅的情绪却显得极度惶恐和不安。
她拉着孙福的手,声音嘶哑地说道。
“福子,让你大伯他们送我回你奶奶家吧,我不能住你这。”
这年头,嫁出去的女儿被夫家赶出来,住在娘家,是一件非常丢人,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孙建梅宁愿回去挨骂,也不想连累侄子一家被人说闲话。
孙福看出了姑姑心里的顾虑。
他握住姑姑冰凉的手,脸上露出一个温和又真诚的笑容。
“姑,你说啥呢。”
“巧巧现在怀着孕,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一个糙老爷们,哪里会照顾人。”
“我正愁没个贴心的长辈在跟前帮忙呢,你就安心住下,正好帮我照顾巧巧。”
这话一出,孙建梅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侄子那张满是恳切和真诚的脸。
她又看了看旁边,正对着她用力点头,一脸赞同的林巧巧。
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她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那些委屈,那些心酸,那些走投无路的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她知道,这是侄子在给她找台阶下。
这是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那所剩无几的,最后的一点可怜的尊严。
她想说声谢谢,可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哽咽着,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泪水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当天夜里,孙福难得奢侈了一回,也是为了给姑姑和表妹接风洗尘。
他把上次那半只没舍得吃完的狍子,从空间里拿了出来。
他手起刀落,切了一大块最肥美的腿肉,足足有三四斤重。
他将肉块炖进大铁锅里,又扔进去好几个滚圆的土豆。
锅里,还用甄子焖上了一锅白花花、香喷喷的大米饭。
当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肉香,和清甜的米饭香气飘满整个屋子的时候,孙建梅和周盼儿母女俩都看傻了。
她们俩捧着粗瓷大碗,看着碗里堆得像小山一样冒尖的白米饭。
看着那米饭上铺着的,泛着油汪汪光泽的肉块,母女俩惶恐得连筷子都不敢动一下。
这哪里是吃饭,这简直就像是在做梦。
“福子,这,这也太浪费了,使不得,使不得啊。”
孙建梅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安和惶恐。
在她看来,这么吃,简直就是天理不容的罪过。
周盼儿更是吓得小脸发白,小手紧紧地攥着衣角。
在她贫瘠的记忆里,只有逢年过节,家里才能见到这么精贵的白米饭,而且每个人只能分到小半碗。
孙福却笑着,拿起筷子,给姑姑和表妹一人碗里又夹了一大块炖得软烂的肉。
“姑,盼儿,你们啥也别想,只管放开了吃。”
“不够锅里还有。”
“我现在有本事了,养得起你们。”
“以后就安心在这住下,这儿就是你们的家。”
“只要你们想吃,咱们天天给你们炖肉吃。”
他那轻松的语气和强大到不容置疑的自信,像是一颗效力强劲的定心丸。
这番话,终于让孙建梅母女俩那颗惶恐不安的心,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安定了下来。
第二天,彻底安顿好了姑姑和表妹,孙福心里那份赚钱的急迫感,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决定立刻进城一趟。
空间里那株野山参的长势喜人,已经初具规模,他准备先去探探聂建生那边的口风。
他一路快步赶到镇上,又幸运地坐上了一辆顺路的牛车。
等到了城里,已经是半上午了。
可当他熟门熟路地走到那家古董店门口的时候,却敏锐地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店铺那厚重的木门,此刻竟然只是半掩着,完全不像是开门做生意的样子。
孙福心里咯噔一下,推门进去。
只见聂建生正一脸焦急地在里面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货架上好些贵重的瓷器都被胡乱地塞进了箱子里,像是在准备关铺子跑路。
看到孙福进来,聂建生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孙老弟,真是不巧,太不巧了。”
“我这儿出了点天大的急事,必须要马上回一趟港城。”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包裹,匆匆地背在了自己身上,动作显得慌乱而狼狈。
“等我回来,下次,下次老哥我再好好招待你。”
说完,他甚至都顾不上多说一句,就要绕过孙福,去锁门离开。
孙福看他这火急火燎,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猛地一动。
他不动声色地挡在了门口,沉声开口叫住了他。
“聂老板,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