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一天一夜。
厚厚的积雪,将整个孙家村都给覆盖了,最深的地方,几乎能没过人的膝盖。
这样的天气,别说是进山打猎了,就连出门都费劲。
孙福索性也不再惦记着进山的事情了。
他趁着这难得的空闲,将之前打到的那几张狼皮给找了出来,准备给硝制一下。
狼皮又厚实又保暖,等硝好了,正好能给巧巧做一张褥子,让她坐月子的时候不受凉。
屋子里烧着旺旺的火炕,暖意融融。
孙福在院子里搭了个简易的棚子,专心致志地处理着手里的狼皮。
林巧巧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下,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含笑看着自家男人忙碌的身影。
锅里炖着香喷喷的野猪肉,浓郁的肉香味,混着柴火的烟火气,飘散了出去,弥漫了半个村子。
两口子窝在家里,吃着热腾腾的肉,烤着暖烘烘的火,日子过得恩爱又惬意。
这股霸道的肉香味,很快就钻进了隔壁赵婶家的院子里。
赵婶正站在自家门口,哆哆嗦嗦地扫着院子里的雪。
她闻着从孙福家飘来的香味,再看看自家那冷锅冷灶的厨房,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她朝着孙福家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呸,有什么了不起的。”
“天天吃肉,也不怕遭了报应,噎死你们。”
大雪一直下到了第三天凌晨,才终于停了。
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钻了出来,给整个雪白的世界,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地上的积雪,也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
天还没彻底亮透,孙福还在睡梦中,一阵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就猛地划破了村子清晨的宁静。
林巧巧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
她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就抓住了身边男人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恐。
“当家的,出什么事了。”
孙福也被吵醒了。
他拍了拍媳妇的手,示意她别怕。
他起身从桌上的暖壶里倒了一杯温水,又不动声色地往里面掺了几滴灵泉水。
“没事,别自己吓自己。”
他将水杯递到林巧巧嘴边,柔声安慰道。
“把水喝了,定定神,我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林巧巧喝下那杯带着一丝甘甜的温水后,心里那股莫名的惊慌,果然平复了不少。
孙福替她掖好被角,这才披上衣服,打开了房门。
他刚一出门,就看到邻居赵学明正连滚爬爬地朝着他家这边跑了过来。
赵学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惨白得像一张纸。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福,福子哥。”
他跑到孙福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不,不好了,村里进狼了。”
“大队部养的那几头猪,全,全被狼给咬死了。”
“还,还,还拖走了一个娃。”
孙福的脸色,在一瞬间剧变。
他来不及多问,转身就冲回了屋里,一把抄起了挂在墙上的那支猎枪。
“你在家待着,哪也别去,把门插好。”
他对着林巧巧叮嘱了一句,便提着枪,径直朝着大队部的方向冲了过去。
此时的大队部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
整个村子,都被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悲伤所笼罩着。
丢了孩子的那家人,正瘫在血泊之中,哭得撕心裂肺,几近昏厥。
那血泊旁边,是几头被咬得血肉模糊,开膛破肚的肥猪尸体。
村支书孙卫国蹲在地上,一袋又一袋地抽着旱烟,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愁云惨雾。
他唉声叹气,心疼得直哆嗦。
大队部养的这几头猪,可是全村人一年的指望。
大家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就盼着过年的时候,能分上那么一口肉,给家里人解解馋。
现在倒好,全让狼给祸害了。
肉没了也就罢了,关键是,还丢了一个孩子。
那可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而且,狼这种畜生,一旦尝到了甜头,开了荤,以后就肯定还会再来。
今天遭殃的是猪和赵家的娃,那明天呢,后天呢。
这要是以后狼群隔三差五地就来村里溜达一圈,那他们孙家村的人,还要不要活了。
这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人心惶惶的时候,孙福提着猎枪,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那眼神里,有敬畏,有期盼,也有一丝恳求。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了口。
“福子,你可来了。”
“这事,恐怕还得指望你啊。”
“是啊,福子,你枪法好,本事大,连野猪王都能打死。”
“你快去山里,把那帮害人的畜生给打死吧。”
“求求你了,福子,一定要帮我把娃找回来啊。”
丢了孩子的那对夫妻,更是直接冲了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孙福的面前,哭着给他磕头。
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压力,在这一刻,都齐齐地压在了孙福一个人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