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莉莉的身体僵住了。
她躲在甲壳虫的方向盘后面，感觉那个人的目光像两把锥子，穿透了生锈的铁皮墙壁，钉在了她的身上。
她连呼吸都忘了。
下一秒，求生的本能让她猛地发动了汽车。
她不敢回头，一脚油门踩到底，甲壳虫发出一声尖叫，像个受惊的兔子，仓皇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仓库里。
江龙收回目光，像是赶走了一只苍蝇。
他转过身，看着还站着的虎爷和黑蛇。
这两个在江州地下世界呼风唤雨的人物，此刻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虎爷旁边的椅子上，放着他那根标志性的雪茄，已经烧到了尽头，烟灰掉了一地。
“现在，你们两个怎么说？”江龙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虎爷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地上像死狗一样蜷缩着的疤脸刘，又看了看江龙。
他向前走了一步，然后对着江龙，深深地鞠了一躬。
“江先生，从今天起，东城唯您马首是瞻。”
他身后的小弟们全都傻眼了，但看到虎爷这个姿态，没人敢出声。
江龙的目光移到了黑蛇身上。
黑蛇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他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江先生，我南城黑蛇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讲究个道义。”他硬着头皮开口，“上官少爷那边……”
江龙笑了一下。
他没说话，只是慢慢走回到黑蛇面前。
他伸出手，在黑蛇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道义？”江龙问道，“道义值三十亿吗？”
黑蛇的身体抖了一下。
“上官凌霄拿你们当炮灰，你们还替他讲道义？”江龙的手顺着黑蛇的肩膀滑下，停在他的手腕上，“我给你一个机会，重新组织一下你的语言。”
黑蛇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了。
他毫不怀疑，只要对方稍微用力，自己的这只手就废了。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流了下来。
“噗通。”
黑蛇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江先生！我错了！我愿意……我愿意跟着您干！”
江龙松开了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站着或躺着，脸上写满恐惧的混混。
“把这里打扫干净。”
他对着虎爷和黑蛇说道。
“地上的人，全都扔出去，我不想再在江州看到他们。”
“是！是！”虎爷连忙点头哈腰。
“另外，”江龙补充道，“等我电话。”
说完，他转身就走，再也没看仓库里的人一眼，仿佛身后只是一群垃圾。
……
王莉莉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
她手脚冰凉，把车停进车库后，在车里坐了十几分钟，才缓过神来。
她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房间，反锁上门，整个人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
脑子里，全是仓库里的画面。
江龙那轻描淡写的一拳，疤脸刘飞出去的样子，还有虎爷和黑蛇跪下的场景。
她拿出手机，看着那个备注为“小七”的号码。
“龙王……”
“红墙最高级别的防火墙……”
“这个人，是你我惹不起的存在……”
这些话，现在像烙印一样刻在她的脑子里。
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姐夫就是一个窝囊废，一个靠着姐姐才能活下去的男人。
可现在她才发现，她错得有多离谱。
那不是窝囊，那是龙潜于渊。
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在张家忍受三年的屈辱？
王莉莉的心里充满了疑问和恐惧，还有一丝她自己都说不清的……兴奋。
她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王莉莉顶着两个黑眼圈下了楼。
客厅里，姐姐张紫月正靠在沙发上，小口喝着粥，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很多。
江龙就坐在她旁边，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她。
那种眼神，王莉莉以前从没见过。
她走过去，在他们对面坐下。
“姐，姐夫。”她开口，声音有点干。
张紫月抬头看了她一眼，勉强笑了笑：“莉莉，起这么早。”
江龙的目光也转了过来，平静地看着她。
王莉莉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姐夫，我能……单独跟你聊聊吗？”
张紫月愣了一下，看向江龙。
江龙点了点头，站起身：“去书房吧。”
书房里。
江龙关上门，自己走到窗边，没有回头。
“说吧。”
王莉莉站在门口，双手紧张地攥在一起。
“昨天晚上……我跟着你去了西郊的仓库。”她鼓足勇气，一口气说了出来。
江龙的背影没有任何变化。
“我知道。”他回答。
王莉莉反而愣住了。
他知道？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还查了你。”王莉莉咬了咬牙，继续坦白，“我找人查了你的档案，提到了‘龙王’这个名字，结果……”
“结果他的电脑差点被烧了。”江龙替她说了下去。
王莉莉彻底说不出话了。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感觉自己像个没穿衣服的小丑，所有秘密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龙转过身，看着她。
王莉莉迎着他的目光，发现那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也没有嘲笑，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我想帮你。”她脱口而出。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这样的人物，需要自己帮忙？
“我……我知道我没什么本事。”王莉莉的脸有点红，“但我懂电脑，我认识很多人，三教九流都有。我知道怎么找消息，我知道怎么让别人开口说话。”
“我不想我姐再遇到危险。”
“我知道那些人，像陈家，还有那个什么上官凌霄，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一个人……总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她越说越快，越说越流畅。
江龙一直安静地听着。
等她说完，书房里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江龙才开口。
“上官凌霄。”他说了个名字。
王莉莉立刻集中了精神。
“在天悦会所设宴之前，他私下里见过一些人。我要知道，他见了谁，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谈了什么。”
王莉莉愣住了。
这可不是上网查查就能知道的。
这需要动用真正的情报网络。
“你找的那个小七，让他别碰这件事。”江龙又说道，“上官家的网络安全，不是他能应付的。用你自己的办法。”
王莉莉明白了。
这是对她的考验。
“好。”她重重地点头，眼神里燃起一团火，“给我三天时间。”
“叫我江龙。”江龙看着她，“在外面，别叫我姐夫。”
王莉莉一怔，随即点头：“好，江龙。”
她走出书房，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但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她知道，自己踏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王莉莉走后，江龙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侯坤。
“龙王，虎爷和黑蛇已经把事情办妥了。江州地下，昨晚参加了宴会的头目，现在都在等您的指示。”
江龙走到书桌前，坐下。
“昨晚没去的人，都有谁？”
“北城的疯狗强，西区的老鬼，还有码头的洪兴社。这三股势力，一向不怎么合群。”
江龙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今晚十二点前，我要他们在虎爷的地盘集合。”
“告诉他们，我的规矩很简单。”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是！”侯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挂断电话，江龙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江州这盘棋，该重新下了。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不是侯坤的电话。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彩信。
江龙点开。
照片上，只有一个图案。
那是一枚雕刻着复杂花纹的家族徽记，主体是一柄盘绕着毒蛇的古剑。
江龙的眼睛猛地睁开。
上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