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轿车无声无息地启动，汇入了车流。
刘致远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黑色轿车，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骇人的阴鸷，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叶不凡！
刘致远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
车内，气氛却与外面截然不同，林轩宁看着身旁闭目养神的叶不凡，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烁着复杂的光。
“小师弟。”
她轻声开口。
“你刚才，是真的想杀了那个刘钊煦？”
叶不凡的眼皮动都没动一下。
“嗯。”
一个字，轻描淡写，却让林轩宁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
林轩宁有些不解。
“杀了他，对你，对叶家，并没有什么好处。”
“甚至，会惹来一身的麻烦。”
叶不凡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深邃得像一片没有星辰的夜空。
“师姐。”
他的声音很平静。
“你觉得，什么叫复仇？”
林轩宁一怔。
“快意恩仇？”
叶不凡摇了摇头。
“那是莽夫所为。”
他转过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真正的复仇……”
“不是让他死。”
“而是要让他，生不如死。”
“是要把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全部敲碎。”
“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云端跌落，摔进泥里，再也爬不起来。”
“这才有趣。”
林轩宁听着这番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易怒的少年了，九龙狱那五年，那座人间地狱，到底把他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叶不凡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转过头，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师姐，你不用担心。”
“我心里有数。”
“刘钊煦那样的人，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我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就解脱的。”
“他欠我们叶家的，我要让他用一辈子来还。”
林轩宁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我只是怕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不会的。”
叶不凡的眼神，清明而坚定。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我更清楚，我要的是什么。”
……
刘家府邸，坐落在京都市郊的云龙山半山腰，这里是京都真正的富人区，寸土寸金。
整座府邸，占地极广，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气派非凡，比起五年前叶家的星海庄园，竟是还要奢华几分。
然而，此刻，这座奢华的府邸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之中。
红旗轿车缓缓驶入那扇雕着盘龙的巨大铁门，门内的仆人早已列队两旁，他们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当看到刘致远父子三人，从那辆劳斯莱斯上狼狈不堪地走下来时。
所有人的瞳孔，都是猛地一缩！天啊！那……那是家主和两位少爷？！
他们身上怎么……怎么会那么脏？！膝盖……膝盖还流着血！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敢问，没有人敢说。
所有人都把头埋得更低了，生怕被家主那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色波及。
车门打开，叶不凡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站在刘家这奢华的庭院里，环顾四周。
假山，流水，奇花，异草。
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透着一股金钱的味道。
叶不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些钱里，有多少，是从他叶家的尸骨上，搜刮来的？
“叶先生。”
刘钊坤快步迎了上来，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感激。
“您来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那两个失魂落魄的兄弟，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但最终，还是对着叶不凡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谢您，肯给我爷爷一个机会。”
叶不凡看着他，点了点头。
“刘老爷子戎马一生，值得我出手。”
他的目光越过刘钊坤，落在了刘致远的身上。
“不过……”
叶不凡的声音冷了下来。
“一码归一码，我尊重老爷子，但你们刘家其他人不值得我尊重。”
“尤其是……”
叶不凡的目光，像两把刀子刺向了刘钊煦和刘钊湫。
“这两个废物。”
刘致远的心猛地一抽，他强忍着怒火，挤出一丝笑容。
“是是是。”
“叶先生说的是。”
“钊煦！钊湫！”
刘致远猛地回头，厉声喝道。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滚回你们的房间去！”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刘钊煦和刘钊湫如蒙大赦，两人连滚带爬地，逃也似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叶不凡冷眼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刘致远这才转过身，对着叶不凡，再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叶先生，里面请。”
“我父亲就在楼上的卧房里。”
叶不凡迈开脚步，向着那栋欧式风格的主楼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刘家的仆人都远远地避开了，他们看着那个年轻人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敬畏与恐惧，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但他们知道，就是这个人，让一向说一不二的家主，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让那两个不可一世的少爷，跪在了别人家的大门口，这个人，绝对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
越是靠近主楼，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就越是浓郁。
林轩宁的眉头，微微蹙起，她已经感觉到了，那股，不属于人间的……邪祟之气。
叶不凡的脚步，停在了主楼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前，他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好重的邪气，比他想象的还要重，看来，那个给刘振军下咒的人，是铁了心要让他死。
有意思，叶不凡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敢在他的面前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
“叶先生？”
刘致远见他停下，小心翼翼地开口。
“怎么了？”
叶不凡没有回答他，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门。
“吱呀——”
一股更加阴冷，更加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气息里，夹杂着浓郁的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