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聊着聊着,蹦出好些他俩从来没听过的想法和念头,听得徐正源和令孤文书愣一愣的,忍不住啧啧称奇。
陆明这边呢,也对这位令孤先生刮目相看。
这人学问是真大,脑子转得飞快。
对大乾朝的规矩、律法、还有里头的问题,门儿清。
从某些方面看,他的本事,比现在朝廷里那帮文官的头儿,首辅李维汉,还要高出那么一点。
“千户长,你要在海州扎根,这水患必须得治住。不然每年雨季一到,整个州府那片低洼的平地,准得变成一片汪洋。”令孤闻提起水患,也是头疼得很。
陆明摆摆手:“先生听说过没,有个叫‘水泥’的东西?”
“这事儿嘛,倒是略微听过点风声,但也实在不敢相信,你说灰粉一样的东西,和水搅和搅和,就能变得比石头还硬还结实?还能随便捏成想要的形状?这也太玄乎了。”
令孤闻脸上写满了怀疑,接着说:“听人说这种东西得了神仙指点才弄出来的,打死我都不信。”
陆明一听这种东西,心里一阵冷笑:
“令孤先生,这东西我也能弄。”
“啊?”令孤闻这下真没绷住,一脸惊讶。
陆明觉得这事必须掰扯清楚,又说道:“令孤先生是不是还没见过?”
这话一出口,令孤文书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毕竟……那些传言,好像也都是真的。
他脑子转得快,马上接话:“千户长您心里装着老百姓,我看很快海州就能大变样。”
“水泥这东西是真的,不是瞎传的废物,以后盖大坝修河堤,都少不了它。”陆明说。
令孤文书没吭声,毕竟他没亲眼见过,不好乱说,转而问道:“听说大人您还要在海州驻军,守着边关?”
陆明点点头:“对,我这次来封地,得了两块地方,其中一块就是海州。”
“可海州的地,全在那些世家大族手里,最大的就是陈家,虽说他们人搬去厂州了,但这儿的土地,几乎都攥在他们手心。”
陆明摆摆手:“那是以前的事儿了,现在大王把海州封给我,这两块地自然就是我的地盘。”
“大人说得对。”令孤文书附和,“陈家那些人,用尽了各种卑鄙手段,强取豪夺抢地。简直什么下作事儿都干得出来。不然这么大个鱼米之乡,怎么会败落成这样?”
“说得对……”
就着几碟小菜,三人一直喝到深夜,当然,聊得更晚。
“这天下,土地都被吞并得太厉害了,世家大族手里攥着八九成的地,这帮人使劲儿剥削百姓,连朝廷的税钱都要贪。现在国家都快完了,风雨飘摇啊。”
“国库里都掏不出银子了,可那些世家的人呢?还在那儿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你们说,该不该治他们?”陆明说道。
这话让令孤文书一个激灵,酒都吓醒了,心里对这位千户长有了新看法,赶紧问:“那、大人您打算怎么办?”
“很简单,”陆明干脆地说,“把地分给老百姓,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不至于灾年一来,全家就得逃荒,要是没粮食救济,就得饿死他乡,这种惨事,本王绝不允许再发生!”
“可是大人,”令孤文书彻底清醒了,“从古到今几千年,哪个王朝这么干过?没这先例啊!”
“别人干没干过我不管!”陆明豪气地一挥手,“本王就是要这么做,让老百姓真正能吃饱穿暖。”
“大人,那问题就来了,”令孤文书脑子很清醒,这事他门儿清,“您把地都分给老百姓了,以后朝廷还怎么收税?国库没钱,军队的装备、修这修那的钱从哪来?边关谁守?当兵的饷银怎么发?”
“这事儿不难。”陆明胸有成竹,“只要农业搞得好,商业兴旺发达,工业也能持续发展,以后你就明白了,光靠那点粮食税可不够。说白了,只有走工业化的路子,才是咱们整个民族真正的前途。”
徐正源和令孤文书都是头一回听这种说法,俩人都听呆了。
令孤文书毕竟是跟在陆明身边的人,没敢随便插嘴。
徐正源仗着自己年纪大,直接说:
“千户长,话是难听点,但现在您说到底就是个海州的千户长,别的事,您说了不算吧?”
这话说得一点不留情面,陆明压根没当回事。
刘远接过话头:“说得对,我现在是憋着股劲儿,可先得在海州站稳脚跟,不过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这次要封地,为啥点名要黑州和海州这两块地方?”
“哦?千户长莫非还有别的打算?”徐正源问。
“我也不藏着掖着,”陆明说,“我来这儿,可不打算就窝着不动,所以得靠你们,只要半年,我能练出一支精兵,那放眼天下,还有谁能比得过我?还有谁能救老百姓?”
陆明酒劲上头,说了不少平时绝不会出口的话。
第二天醒来,他越想越后怕。
这些话要是传出去,麻烦可就大了。
“千户长,昨晚您说了啥,我全忘了,也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徐正源看出他心思,马上开口安抚。
旁边的令孤文书也点头:“我跟刘远先生是老交情,信得过他,再者说,海州这块地,许家占一半,以后千户长想干什么,总得有我们这些本地大户撑着才行。”
陆明点头:“刘远先生放心,我这人做事,讲究一个真心换真心!”
吃完早饭,他们就离开了桦树村。
徐正源亲自把陆明送到村口。
车厢里,陆明和令孤文书没停嘴,一直在琢磨后面的事。
“令孤先生,陈黑狗跟我说,你在半山腰挑的那块地方当落脚点,选得是真不错。地势险,易守难攻,以后就算屯兵在那儿,也安全得很。”
“那地方啊,其实是当年陈家选好的,他们早就在那儿盖好了房子,跟小宫殿似的,稍微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陆明一听到“陈家”两个字,眉头就皱起来了。
看来这陈家在海州,根基是真深啊。
只不过后来闹水灾淹了,他们全族都搬走了。